许妙笙皱眉，用一种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向薛玉琴道：“所以，你是觉得我做得不对？刘晓晓的事情都怪我？”

许是因为一下子受不了刘晓晓又被抓进去甚至一辈子都已经被毁了的刺激，薛玉琴一改平时的哭哭啼啼唯唯诺诺，她红着眼睛，瞪着许妙笙道：“我问你，是不是你报的警？”

许妙笙没有否认，“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你妹妹！就算做错了事情，我们可以私下教育，你这样是毁了她一辈子！”

“妙笙，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在怨我，怨我把所有的关注都放在了晓晓的身上，但是你不能这么对她，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当初就不该……”

悲愤之下，薛玉琴一口气说了许多，但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顿住了，她眼底里带着愤怒带着恨意，还有懊恼和悔恨。

许妙笙不知内情，只当是她在后悔生下了她。

即使没有这后面这一句话，薛玉琴前面所说的话也足够给她们之间那原本就已经少得可怜的母女情画上句号了。

“不该生下我是吗？”许妙笙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是在生气还是在嘲讽，她冷眼看着薛玉琴道：“这些事情都是刘晓晓自己做的，你刚刚也一定听到了她做了什么事，她犯的错不是你想包庇就能包庇的，一个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些都是她自己走的路，你不用把这些脏水都泼到我的头上，你只心心念念想着你的晓晓，你有没有想过我？”

“当初，是你口口声声为她保证，不顾一切要求着我把她保释出来，你明明知道她是那样恶劣又不安分的性子，却没有想过如果她再犯错误，对于我来说会有多大的打击，你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和将要面对的指责，你从始至终想的都是她和你自己。”

“我之前就已经说了，对于你，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哪怕是你十月怀胎生下了我，这些年，我该还你的也还你了，这一次你的生病，刘晓晓的案子，还有她后面的保释，我不觉得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即使许妙笙已经在让自己表现的从容和淡定，好像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在乎薛玉琴的反应了，但是事实上只有她知道自己这颗心有多痛。

“以后我们两清了，不管你怎么想，怎么骂，我都跟你再没有半点儿关系。”

说完这句话，许妙笙看都不看薛玉琴的反应直接转身就走。

她不该来的。

明明知道多半会是这个结果，但是她心里总是抱着一份希冀，觉得薛玉琴至少是个明事理的。

但许妙笙到底低估了刘晓晓再薛玉琴心头的分量，也太高估了自己在薛玉琴面前的分量。

这种事情，她不会再让其发生第二次。

“妙笙！”

薛玉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绝然冷漠的许妙笙，虽然之前她也说过几次要划清界限的话，但是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一样将她看做是个陌生人。

一下子，薛玉琴慌了。

她快步上前，抬手拽住了许妙笙的胳膊，因为紧张，所以连语气里都带着几分急躁和不安道：“妙笙，妈妈刚刚是太着急了，你别生气，妈妈不是故意的，说到底妈妈只是想让你记住，晓晓是你亲妹妹，你不能就这样放着晓晓不管，只要你愿意咱们还是可以想办法救她的。”

原本许妙笙已经准备转身绝然而去，却没有想到在临走之前，还听到了薛玉琴的这一句话。

依然是求着她去为了刘晓晓。

许妙笙只觉的可笑，可悲，可怜。

可笑的是她，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心里都还带着几分本能的对母亲的向往和眷恋。

可悲的是，人家从头到尾都不曾顾及过她的感受。

可怜的，也是她。

许妙笙小的时候，在被人欺负辱骂说是没爹没妈要的孩子之后，她表面看起来坚强无比，实际上在多少个午夜梦回的时候都曾经拥着被子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自己明明有爸爸妈妈，最后却是这样被人忽略甚至憎恨。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来面对这一切。

有时候，别人骂得狠了，她脑子里便下意识的回想起那句话。

她是不是就不配得到父母的疼爱。

除了外婆，她在这个世界如此多余。

“我们走。”

一直都默默陪在许妙笙身边的顾瑾楠抬手将她揽在了怀里，然后带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别墅。

许妙笙四肢冰冷，身子更是有些颤抖。

顾瑾楠将她安顿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抬手为她体贴的扣好安全带，这才自己转身去了驾驶位开车。

一路上，许妙笙什么话都没有说，顾瑾楠也都没有问。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回到了揽月别墅。

“你之前说过的，为了这些人不值得。”

许妙笙抬手解开了安全带，要下车，才发现车门被锁死了，顾瑾楠似是有话要说。

她这才转头看向顾瑾楠，在对上他那双如寒星射水的眸子的时候，许妙笙勉励挤出一抹笑意来道：“我没有难过，你放心。”

嘴上说着不难过，但实际上任是谁来看都能看出来，她这会儿有多难过。

顾瑾楠心疼不已。

原本在去见薛玉琴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跟许妙笙说的。

但是，现在看到许妙笙这样的状态，顾瑾楠不知道是不是该在这时候跟她说了。

不等顾瑾楠做出选择，就见许妙笙突然扬眉，看向他微笑道：“对了，你之前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许妙笙已经极力在掩饰自己对薛玉琴的态度的不在意了。

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往往越要掩饰什么，结果却越能让人看出端倪。

“也没什么，就是……”

顾瑾楠第一次有些犹豫，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这时候沈旭的电话打了进来。

“顾总，那件事赵老太太那边应该也知道了，我刚刚才发现，她也派了人去查，我前脚才拿走了关于许院长的资料，后脚他们也来让人调走了。”

闻言，顾瑾楠的眸色越发深沉。

许妙笙想着心事，没有刻意去听顾瑾楠的电话，所以也就不知道沈旭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以为只是例行公事的汇报工作，见顾瑾楠的神情不太好，许妙笙也只当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

“阿笙。”

顾瑾楠放下了手机，眼神有些凝重的看向她，他眼底里带着一抹疼惜和不忍。

许妙笙还是第一次从顾瑾楠的眼神里看出这样的情绪来。

她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来。

然而，饶是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接下来顾瑾楠要说的话，却还是大大的超出她的预料。

甚至有些事情，她连做梦都没有想到。

“前段时间，薛玉琴住院，我偶然间发现了一件事，就让人去查了。”

“这件事前两天就已经有了结果，不过还有一些没有理顺的地方，再加上你最近状态不好，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开口，想着等全部调查清楚了再说，刚好今天遇到了许院长，我见她和薛玉琴可疑，就让沈旭从这个沈院长查了下去，没有想到很快就有了结果。”

顾瑾楠是个清冷的性子，平时也不太爱说话，哪怕看起来跟许妙笙关系最近的时候，一次性开口说过的话也不过两句，鲜少有这样一口气说下一整段的。

无论是他的神态反应，还是他这时候的开场白，都让许妙笙越发不安了起来。

她后背挺得笔直，眼神紧紧的盯着顾瑾楠，似是生怕错过顾瑾楠眼底里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所以呢？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能承受得住。”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失去的？

“好。”

顾瑾楠点头，抬手覆在了许妙笙的肩膀上，柔声却笃定道：“调查的结果证明薛玉琴跟你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话音才落，饶是已经做好了迎接晴天霹雳的准备，许妙笙也彻底愣在了原地。

她睁大了眼睛看向顾瑾楠，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她怕自己听错了，听岔了。

然而，顾瑾楠不给她半点儿多想的机会，直接笃定道：“薛玉琴当年确实生下了一个孩子，不过那孩子胎内不足，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刚巧那时候，医院里有一个刚出生父母就没了的孩子跟她的孩子前后脚出生，她或许是刚失去了孩子母爱泛滥，或许是因为当时许泰华正跟陈美兰打得火热，她怕自己在家里的地位越发不保，总之，她央求了那助产士把那两个孩子给换掉了。”

说到这里，顾瑾楠顿了顿，见许妙笙脸色已经发白，他心有不忍，但事已至此，他到底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许院长许茜之前就在那医院工作，你应该也能猜到了，她就是那名换掉了孩子的助产士。”

听到这里，许妙笙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她的脸色刷白，不仅仅是手，就连身子都开始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