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绾听闻楚靖夜这般讲，心中似有一块在触动，柔声道。

“在家里你不用装，你是什么样都没关系，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楚靖夜抱紧了苏沅绾，道。

“如果我不装得凶神恶煞，那些人就会把我踩在脚底下，我成了暴虐王爷他们反而巴结我。每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我都不开心，如果可以我希望来生能生于平常山野人家，这一切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想保护好自己。”

苏沅绾握着楚靖夜的手没有说话，谁的人生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呢？

如果可以选择，江小蛮不想一家人平平安安过日子吗？

如果可以选择，楚靖轩的正妃难道不想嫁得如意郎君，夫妻举案齐眉吗？

窗外月凉如水，阵阵虫鸣入耳。

记得小时候苏和曾经教过她一句诗。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人间的寂寞人儿，抬头看着天上一对隔河相望的情侣，都是一样的孤寂。

次日一早，楚靖夜便去上朝了，苏沅绾吃过早饭开始细细查看府里的账目。

前世她并不懂这些，也不愿意学。

母亲总是忧心忡忡地说身为苏家长女，将来是要做人正妻的。

不懂经营家业将来恐怕被妾室夺权，晚景凄凉。

她从来都不以为意。

因为身边的林清清，总是诚诚恳恳地表示愿意替她管理这些琐事。

让她能够安安心心同楚靖轩举案齐眉。

以至于等她发现自己的皇后之位，只是一个空架子的时候。

已经晚了，什么都做不了了。

偷懒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珠儿来报说。

“王妃，您让裴公子打听的事儿有消息了。”

苏沅绾点了点头，从珠儿手中接过信笺。

江小蛮确是西洲守备江南之女，五年前她才十岁。

江家抄家灭门时正好在亲戚家做客，才逃过一劫。

底下的事儿不用说也知道。

楚靖轩偷偷派人将她养在一户普通庄户人家，因此应征宫女才能过审。

如果不是别有用心，楚靖轩是简直大善人。

收养暮嫣香的弟弟，又偷偷保下罪臣之女江小蛮。

一个心中有仇很的刺客，杀人是在完成自己的使命。

恐怕还会很感激楚靖轩，给了她机会手刃仇人。

楚靖轩果然好手段，派江小蛮刺杀太子。

就算事败，也能在众人面前撕开楚靖宇的假仁假义。

一旦在皇帝心中留下德不配位的印象，太子被废是迟早的事儿。

叶后和太子这些年可没少得罪人，一旦皇帝透露出废太子之意，有的是人给他找借口。

“王妃，王妃！”

门外传来丫鬟秋红的声音。

珠儿皱了皱眉，隔着帘子训斥道。

“秋红，你还有没有规矩，隔着帘子大呼小叫的。”

秋红吐了吐舌头，向苏沅绾施礼后兴奋道。

“王妃，咱们院子里的幽昙就要开花了，您不是很想亲眼见见这种花吗？”

苏沅绾心下欢喜，早听闻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一直都很想见识一下这种异域奇花。

前阵子嫁到滇南的闺中密友安如素归宁，给她带回来一盆昙花。

苏沅绾笑道。

“今天晚上就可以看到吗？”

秋红也笑嘻嘻的。

“花匠说今晚肯定会开花。”

苏沅绾吩咐秋红在花园摆下果品和葡萄酒，备好古筝。

她要亲自观赏这月下美人的风姿。

楚靖夜回府已是掌灯时分，饭桌上苏沅绾跟他说起今天府中的趣事。

还告诉他今夜昙花会盛开，请他一同观赏。

楚靖夜笑道。

“我觉得我还不够风流倜傥，月下赏花这种事儿对我来说矫情了点儿，但是就当陪你了。”

苏沅绾忍不住笑道。

“我觉得昙花在咱们中原很少见，我好容易才得了这么一株，想着今夜第一回开花，我不敢独享，特请靖远王到场一观，才不负了这倾城之色。”

楚靖夜笑道。

“这种转瞬即逝的花，再美也不吉利。”

苏沅绾不同意道。

“刹那芳华却是永恒的美丽啊。有人还根据昙花杜撰了一段动人的爱情呢。”

楚靖夜笑道。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苏沅绾拍手道。

“对啊，如果我是昙花，也愿意耗尽精力为心爱男子留下刹那芳华，即使他不一定会看的到。”

楚靖夜笑笑，凑近了苏沅绾的身侧。

“你放心，你的美丽我看得到。”

苏沅绾笑盈盈地替他盛了一碗汤。

男人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脸皮能厚到城墙不带拐弯的。

她知道楚靖夜以为她害羞了。

其实前世今生都嫁过两回人了，她的脸皮还能跟普通小姑娘一样薄吗？

不过她还是很乐意维持矜持少女人设的，就让楚靖夜继续误会下去吧。

一个羞答答的美人，总能勾起男人无限的怜香惜玉。

苏沅绾觉得楚靖夜看她的眼神，都温柔了几分。

正自我感觉好到忘乎所以的时候，听得楚靖夜笑道。

“夫人，我觉得你笑的有点儿不怀好意，其实你如果对我不怀好意，可以直接说的，我不会生气的。”

苏沅绾感觉自己这是被调戏了。

苏沅绾不好意思道。

“我没有啊，我是一个很害羞的人，很矜持的。”

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害羞的人，当然前提是跟对方不熟。

曾经因为羞涩起来面如桃花，令无数人倾倒。

还间接造就了风靡一时的桃花妆。

楚靖夜点头道。

“嗯，我以前也像你自己一样对你有着很深的误解，觉得你是一个脸皮薄如纸的人。”

苏沅绾觉得自己矜持少女的人设崩塌了。

有一种谎言被人当场拆穿的尴尬，她觉得很有理由生气一下。

因此她努力酝酿了一下情绪，烘托了一下氛围，气鼓鼓道。

“我觉得你是在诋毁我，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我明明就是一个矜持羞涩的人。”

“……”

在苏沅绾的记忆中，那一晚，月色撩人，微风拂过脸颊。

昙花如同传说中的惊艳，她自认并不出众的琴声也意外的动人。

然而这一切，都不如那一晚他们的心情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