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妃笑得花枝乱颤道。

“哎呦，不行了，陛下的笑话太惹人发笑了，臣妾都笑得喘不过气来了。”

皇帝得意道。

“先帝在世时就常夸朕风趣，喜欢把朕就在身边说话。”

太后笑道。

“先帝爷总是说皇帝仁孝，所有皇子中，最喜欢皇帝。”

众人只好举杯表示皇帝风趣臣等万万不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终于吃完了年夜饭，外面响起了炮仗声。

太后搭着刘贵妃的手向外面走去，说是要带着大家看烟花。

楚靖夜牵着苏沅绾的手并肩立于廊下，看着漫天烟花。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这一年过去了。

几个年幼的皇子和公主由嬷嬷带着开开心心地玩炮仗，引得众人一阵发笑。

新年伊始，大臣们不断的上折子要求确立新的太子，但都被皇帝驳回。

甚至龙颜大怒，怀疑有人图谋不轨。

明明皇帝正当壮年，一个个哭着喊着要立储君，是在诅咒皇帝早点死吗？

当然没人承认，自己是诅咒皇帝英年早逝。

皇帝这招以退为进，暂时挡住了大臣要求立太子的呼声。

上元节又快到了，这天方师爷做了一个花灯，还写了字在上面，说是送给王爷王妃。

苏沅绾看见就命人挂在门口，老爷子还挺不开心，一定要求放下来。

苏沅绾不解地问。

“方师爷花灯做得好，字也写得好，怎么不许挂出来？”

方师爷明显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口里偏偏嚷道。

“王妃折煞老朽了，大正月的，王府人来客往的，看见了多不好。”

苏沅绾笑道。

“人多了才好呢，让大家都看看我们方师爷的才华。”

方师爷扶着胡子摇头道。

“老朽涂鸦之作，哪里有才华了？王妃快放下来”

苏沅绾依旧是笑道。

“这桃花画得多好，城里最好的画师都不及咱们方师爷。”

正好这个时候，方师爷的妻子方大娘过来了。

方师爷咳嗽了几下，一本正经道。

“王妃快把老朽的花灯放下来吧，免得让人看见，丢了王府的颜面。”

苏沅绾故意笑道。

“您这花灯还不好？依我看满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方师爷无奈道。

“你看，你嫌弃我做得灯不好，王妃还非得把它挂到门口。”

方大娘嫌弃道。

“王妃觉得你做的好，就挂吧，我呀，还是得买几盏刘老二卖的花灯。”

方师爷不屑道。

“没眼光。”

方大娘看到这下老头子真生气了，便笑道。

“好了，烦劳方师爷回家再做几盏花灯，给为妻玩赏。”

方师爷双手背后，跺着脚步，道。

“那也得看我心情。”

苏沅绾和方大娘相视一笑，男人有时候就是个孩子。

听楚靖夜说过方师爷是府中老人了，不仅足智多谋。

更难的是一直尽心尽力替他谋划，是值得信任的人。

还听杜仲他们断断续续说起过，方师爷年轻时是文弱书生，才华横溢。

当大娘出身江湖，是有名的侠女。

当日方师爷在街市遭人欺侮，还是小姑娘的方大娘挺身而出。

把那帮市井小混混打的屁滚尿流，这出美救英雄以后两人就有些惺惺相惜了。

话说那一天，方师爷本来在家中温习书本。

一帮子小混混仰慕他的才华，死皮赖脸过来要拜他为师。

他不屑与这帮子人为伍，就不同意。

这些人能干吗？就开始欺负他，让他忍受胯下之辱。

方师爷毕竟不是韩信，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能受此奇耻大辱吗？

就在方师爷为了尊严准备以身殉道时，方大娘从天而降，怒打小混混，救下了方师爷。

方大娘看了方师爷写的诗章，听他谈论时事，觉得他有经天纬地之才。

更难得的是人品贵重，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

从此以后情根深种，非要嫁与他为妻。

方师爷只好勉勉强强娶了她，夫妻相濡以沫半生。

当然这是方师爷的口述。

方大娘曾跟苏沅绾说当年行走江湖时，有一次在市井吃馄饨。

看到一个穷酸书生欠钱不还，被人追着打。

本来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方大娘一向嫉恶如仇，最讨厌言而无信之人，认为这酸书生活该被打。

谁知道这些人下手太狠了，眼看书生要小命不保。

方大娘只好本着侠义精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出手救了快被打死的方师爷。

从此以后方师爷就跟跟屁虫一样，方大娘去哪儿他跟哪儿。

本来方大娘是武林中有名的大美人，爱慕她的少年英雄如过江之鲫。

谁知道就因为救了个酸书生，天天被他缠着。

江湖中人都以为他俩已经私定终生，这下名声尽毁，只好勉勉强强嫁给方师爷了。

苏沅绾抿嘴一笑，道。

“方大娘，行走江湖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年少时曾经有一个梦想，浪迹江湖，劫富济贫，当一个大侠。”

方大娘笑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身处红尘中，谁能躲得过这其中的是是非非呢。”

苏沅绾了然一笑，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楚靖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握着苏沅绾的手柔声道。

“这么冷的天，怎么站在风口里？

苏沅绾挽住楚靖夜的胳膊，笑道。

“明明之前的龙舟节，妾身在府中挂满了花灯，没想到转眼一年过去了。”

楚靖夜笑道。

“今年本王陪着夫人把王府挂上花灯，这盏灯倒不俗啊。”

正是方师爷那盏灯，苏沅绾笑着跟他说起刚才发生的事儿。

这会子，方师爷恐怕在开开心心做着花灯呢。

楚靖夜与苏沅绾相携向内室走去，笑道，

“能有人喜欢自己做的东西也很好。”

男人总是能这么自以为是，方师爷是勉强方大娘喜欢他的灯吧。

青石板的小径结了霜花，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两旁的冬青经霜越发的苍翠，月光清冷。

苏沅绾说起，小时候读过一首诗。

“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当时觉得很美好，从来没有注意到开头的去年两个字，物是人非总是会让人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