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把沈若白留在翰林院观察，他一个小小的状元还能翻天不成。

可以当然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无论如何都是楚靖夜亲爹，他听了指不定得翻脸。

楚靖夜又道。

“是不是在想父皇有毛病，还觉得是本王亲爹不能直接说出来？”

苏沅绾笑呵呵道。

“王爷误会了，妾身向来忠君爱国。”

楚靖夜轻轻刮了一下苏沅绾的鼻子，笑道。

“王妃今天很不诚实，本王觉得需要惩罚一下王妃了。”

苏沅绾看到楚靖夜一脸坏笑，忙一把推开他，笑道。

“妾身冤枉啊，王爷怎么知道妾身不诚实的？”

楚靖夜笑道。

“因为王妃和本王说过，我俩心有灵犀一点通，本王也时常如此想。”

苏沅绾恍然大悟，十分佩服楚靖夜的批判精神，狠起来连自己亲爹都不放过。

不像她苏沅绾，被世俗伦理所束缚。

不管苏辙做出多不靠谱的事儿，都会下意识地替他找借口。

楚靖夜把苏沅绾拉回来放到腿上，笑道。

“现在怎么才能让皇上留下沈状元呢？”

苏沅绾想了想，楚靖轩提出外放的理由是，沈若白前阵子帮京兆府破了段明被杀案。

这充分显示出了他的才干，正好岭南最近不太平，朝廷派去的人都是酒囊饭袋。

以沈若白的才干，必定可以平定岭南之乱。

因此可以不用到翰林院历练，直接出任潮州司马以解朝廷的燃眉之急。

苏沅绾记得爷爷曾经跟他说过，无论朝堂还是民间。

想解决自己的困境，就必须从对方的利益层面出发。

只有被求助方觉得自己有利可图，才会伸出援手。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苏沅绾都觉得很困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画本子，她听了很多。

没听说谁需要得到好处才肯出手啊，助人为乐还是有的。

那时的苏老太爷还拍了拍苏沅绾的脑袋，笑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需要付出什么，免费助人为乐的根本原因是，利益牵扯不够大。沅绾想一想，如果欺负人的是路人他亲爹，他还能那么痛快地拔刀相助吗？”

那一刻苏沅绾觉得自己的童年碎了，闺阁少女的人生观跟政客产生了碰撞。

被撞得裂成碎片，想破镜重圆都没机会。

苏沅绾笑道。

“爷爷老了，徐文杰也快要老了，皇上不会让沈状元一辈子呆在蛮荒之地的。”

惠隆帝虽然不能说是什么善男信女，做为一个皇帝他不糊涂。

大楚需要这样刚正不阿的臣子，三朝元老苏喆，两朝元老徐文杰。

再加上如今的新科状元沈若白，是大楚一脉相承的栋梁之才。

这点惠隆帝懂，有这些才德兼备的臣子在，大楚的根基永远都不会动摇。

所以不会让沈若白真的下放蛮荒之地，他想知道的是沈若白到底是谁的人。

因为这样的人，只能对皇帝一个人忠心耿耿。

当一名忠臣不算难事，可是让皇帝也觉得你是忠臣就不容易了。

他们苏家，算是被皇帝盖棺定论的忠臣。

苏老太爷跟苏沅绾兄妹几个说过，所有人都喜欢忠臣。

也几乎所有的官员入仕时都立志做一名忠臣，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尽如人意。

而苏辙也说过权势钱财的诱惑，现实的无奈，往往会让一个人改了初心，变得面目全非。

楚靖夜叹道。

“是本王误了沈若白，科考时本王执意立他为状元，现在整个皇城内都认为他是本王的人。”

苏沅绾安慰道。

“若非王爷执意推崇，今科状元就是赵风了。”

楚靖夜道。

“话虽如此，眼前的困境却因本王而起。”

苏沅绾又道。

“事情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皇上真的相信谣言，就直接把沈状元外放了，而不是犹豫不决。”

这点楚靖轩也清楚，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地破坏规制，提出外放沈若白。

楚靖夜点头道。

“本王困惑的是如何才能打消父皇的疑虑，但是此事本王如果跟三皇弟正面冲突，反而正中他的下怀。”

皇帝欣赏沈若白的才干，担心的是沈若白是楚靖夜的人，留在身边等于养虎为患。

万一哪天楚靖夜有了不臣之心，有了沈若白等于如虎添翼。

苏沅绾想了想道。

“城内很多人都会在科考期间拉拢学子，皇上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跟沈状元过不去啊。”

楚靖夜道。

“你知道的，父皇一向相信鬼神那一套，放榜几日钦天监奏报，’良相出，江山定。出西南，镇中原。’”

苏沅绾无语了，因为钦天监的意思是再简单不过。

沈若白是大楚未来的肱骨之臣，又怕他定的是别人的江山。

所以想强行改变结局，把沈若白发配潮州，让他自生自灭。

苏沅绾担心道。

“这钦天监奏报得真是时候呀。”

控制了钦天监，一定程度上等于能够决定皇帝的一些举措。

楚靖夜感慨道。

“吴越在钦天监的位置上一呆就是二十几年，深得父皇信任，自有他的一套为官之道。只怕不好撼动。”

苏沅绾道。

“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吴越虽然深谙鬼神之道，但他并不是鬼神。”

楚靖夜点头道。

“本王知道，宁辉盯了他这么多天，一无所获。”

苏沅绾笑道。

“王爷可听说过莫须有？万一吴越跟凉族人有勾结，企图戕害我大楚未来的肱骨之臣呢。”

楚靖夜眼睛一亮，笑道。

“本王最近沉迷温柔乡，脑子也糊涂了，怪不得人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呢。”

苏沅绾忍不住笑道。

“那便是妾身误了王爷，我家王爷是最最聪明的人。”

楚靖夜笑道。

“夫人出身苏家，政治素养是刻在骨子里的，本王常年征战，对此的确有点儿生疏。”

苏沅绾笑着，接下去道。

“臣妾那点儿小见识不过小巫见大巫罢了。”

不管吴越是不是真的勾结凉族人，只要在皇帝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它会自己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最终做实吴越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