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皇城不是武林，比的是权势和计谋。”

苏沅绾笑道。

“不要老是跟人动手，被抓进京兆府可就丢人了。”

上官行舟挠了挠头，笑道。

“我知道，但是有些人真的欠收拾。”

红姐命人把中年男抬去医治，细心安慰着刚才被中年男辱骂的姑娘。

平心而论，红姐真是个不错的妈妈。

等那姑娘红着眼睛离去，红姐才笑向苏沅绾道。

“小公子又来了？红姐早说了，咱俩有缘。”

上官行舟用手背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苏沅绾也有被人吃豆腐却无能为力的一天。

“红姐，我们想看看莲莲姑娘，好歹曾往来一场，愿她早登极乐。”

苏沅绾这次没有避开红姐的手，反而迎着她的笑容道。

“请红姐带我们去看看吧。”

红姐点了点头，挽着苏沅绾的手向莲莲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抱怨说，官府要把莲莲的尸体抬到后院柴房。

说那儿清净，不会影响到客人。

红姐当然就不干了，莲莲是新红楼的姑娘。

活着讨人喜欢，死了也不能让人平白糟践了她。

就让她的尸身继续停在楼里，客人要是害怕，可以不来。

红姐毫不客气地刺儿了京兆府的人。

搁一般人身上，怎么也得带着枷锁游街一圈，顺便京兆府大牢免费提供食宿住几天。

红姐硬是没事儿，朱赤也明白，红姐的新红楼给朝廷挣了不少银子。

人家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染尘轻轻推开门，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上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炭火烧的暖暖的。

丁香和白芷的味道自香炉里冒出来，佳人巧笑倩兮，更兼幽幽琴声时时入耳。

如今伊人已逝，只余下冰冷的屋子，冷却的香炉，案上的古筝静静的躺在那里。

物是人非，果然事事休，跟莲莲有关的一切都没了生机。

莲莲双眼紧闭，面色苍白，脖子上赫然一个大手印，看来她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红姐，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沅绾沉声道。

“房间里只有莲莲姑娘和那客商吗？”

“昨夜谢林红来找莲莲，两人进了房间，因他是常客，我们也就没人去留心。”

红姐给莲莲上了一柱香，弯腰拜了拜，才回过头来，跟苏沅绾说道。

“谁知道今日早起，雀儿端着热水进来，却看见莲莲死在床上。”

“姐姐能确定房里就他们二人吗？谢林红杀了人，为什么不逃？反而在房间里睡了一夜。”

苏沅绾沉声道。

“这不合理，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红姐点了点头，谁都知道这中间有猫腻。

问题是这案子人证物证具在，证据实在太确凿了，想不怀疑谢林红都难。

“有迷魂香的味道，快捂上鼻子。”

上官行舟边说，边走过去打开窗户，道。

“不对，昨夜有人通过这扇窗子，进了房间，这儿还留有脚印。”

莲莲房间的这扇窗，可以通向新红楼外面。

前段时日，苏沅绾就是从这儿进来的。

但是，眼前的脚印明显不是苏沅绾留下的。

她和染尘是阿修用轻功送进来的，压根没踩到窗户。

显而易见的，昨夜房间里还来了其他人。

在苏沅绾心里，凶手不是方子墨就不符合常理。

对她来说，这案子得反推，想方设法证明方子墨就是凶手。

却见红姐皱了皱眉头，道。

“京兆府少尹董大人来时，并未提及房间里有迷魂香，也不曾打开窗户。”

从头到尾染尘都没有开口，进门就握着莲莲的手，哭得泪流满面。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大意才害了莲莲。”

苏沅绾低声道，说出这句话就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如果不是她异想天开设下这个计谋，莲莲根本就不会有今天。

就算红姐暴打她一顿，苏沅绾也认了。

“同人不同命，富贵的可以有恃无恐，因为怎么折腾都能安然无恙，最不济还有完美的退路。”

红姐叹息道。

“穷人家的孩子就惨了，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在别人的游戏里，丢了自己的性命。”

“但是个人有个人的选择，莲莲既然选择了富贵险中求，就得做好丢命的准备。”

红姐继续道。

“红姐不怪你，死的人又不是我，你能原谅自己就好。”

问题是苏沅绾不能原谅自己，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自己心里的这道坎，怎么都过去不了。

“苏沅绾，咱们这就去找出真凶，替莲莲姑娘报仇。”

上官行舟安慰道。

“听哥哥的，莲莲姑娘此生身如浮萍，红颜薄命。这次没投好胎，咱多给她烧点儿纸钱，让她贿赂一下阎王爷，来生再投个好人家。”

“说得好，小兄弟，你小小年纪活得还挺透彻，红姐喜欢你。”

红姐笑道。

“我也去给她烧点儿纸钱，做妓女有今生没来世的，就看她能不能用钱让鬼推磨了。”

“您不能这么说，死后棺材板一盖，说不定哪天咱们还能跟她见面。”

上官行舟大大咧咧道。

“或许来世还能是朋友呢。”

“入了青楼，身为下贱，就没来世了，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染尘突然开口道。

“别看我，我身为老鸨，逼良为娼，得下十九层地狱。”

红姐瘫着手道。

“瞎说什么，入了青楼就要下十八层地狱？外面那些男人，不也得跟着去吗？”

苏沅绾反驳道。

“就咱们大楚这风气，一次都没来过青楼的男人，集中到一块，都不见得能挖出一条河。照这么说，十八层地狱得人满为患，连个投胎的都罕见。”

民间的确有这个说法，青楼女子自甘堕落。

干尽伤天害理的事，死后灵魂也不干净，不能跟普通人一样投胎转世。

以前，苏沅绾还不觉得有什么。

她又不认识青楼女子，人家能不能投胎，跟她压根没什么关系。

可今时不同往日，大家都是朋友了，再听见这话，简直要火冒三丈。

不就是入个青楼？还不让人轮回了。

连重新做人的机会都不给，地府讲不讲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