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乔你真想多了,我可没那意思。”我哭笑不得,“白天火车上时我跟他聊微信,见他整天闲着没事,就喊他来接下咱们,免费劳动力放着也是浪费。”
“说什么呢?”刘凯希把行李放进后车厢,回头冲我们问,见没人回答又自作主张提议,“火车上没吃好吧,我请你俩好好吃一顿。我知道刚开的一家川菜馆,味道特别好。”他打开车门钻进去,留下我跟小乔面面相觑。
“他受什么刺激啦?”小乔更担忧了,“为什么我觉得这样的刘凯希更可怕啊。哎,你发现没,他今天连香水都没有用,这不科学啊。”
“我才懒得管。有人请吃饭你去不去,反正我是去。”我真饿了。
很快三人在川菜馆坐下,隔壁几桌中年人大快朵颐的架势让我更饿了。等了几分钟不见服务员过来点单,刘凯希起身跑去柜台催促。小乔慢悠悠拆开了真空包装碗筷,对于今天刘凯希特别反常一事还在耿耿于怀。我努力转移话题,“对了,你之前不是要跟我说小歪的事吗?就是林森出事那天,后来我一直忘了问。”
小乔这才恍然大悟,随后又有些为难,“其实我都不打算说了,这事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
“别吞吞吐吐。”我最讨厌话讲一半的人。
“那我真讲了。”她一脸概不负责的表情,“我那天无意在他的办公桌抽屉里找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怎么个奇怪。”
“打火机、勺子、锡纸、注射器、吸管什么的……”
“吸毒!”我脱口而出。
她猛点头,“我后来上网查了查,能同时需要这些东西的除了吸毒没别的可能了。”
“这事你还跟谁说过?”我压低声音,严肃道。
“没,关键是第二天我再去看发现那些东西都不见了。而且小歪虽然看起来是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但也不像瘾君子啊。”小乔神色中透着不忍,心存侥幸地替他辩护:“可能他是帮别人买的,或许……”
“帮别人买那是贩毒,比吸毒更严重。”我打断她,“再说不是每个吸毒犯都像电视里面那么好认。不行,咱们得找小歪好好谈一下,这事还得请年叔出面……”
“谈什么啊?”刘凯希走回来,我俩立刻闭嘴。
他大大咧咧地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脸上依然维持着最初见到我们的那种愉悦。没多久菜陆续上来了,他热情地给我们推荐着。
我实在忍不住了,问:“你今天是不是有事?”
“啊?没事啊,能有什么事。来,吃这个,这个好吃。”他用筷子敲了敲一碗蒜泥白肉。
“那、那个……”小乔斟酌着称呼,“小希啊,要是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们吧。憋着会憋出病的。”
“嗨!真没事……”刘凯希笑了,转而为小乔倒上半杯啤酒,“张雨乔,你是知道的,我以前一直想追你,每次见你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你肯定很讨厌我吧。啊哈,别担心,我前阵子好好反思了一下,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今天正好跟你道个歉,纯当改变下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你跟卫寻是朋友,所以咱们今后也是朋友。”
“啊?朋友?好,朋友挺好……”小乔彻底不知所措了。
“来!喝酒,干杯。”刘凯希是真的很开心,兴致高涨地举起酒杯,完全无视我们的疑惑。
那顿饭吃得云里雾里,走出饭馆已是晚上八点。我跟小乔这几天辛劳奔波攒下来的疲惫在酒足饭饱后彻底来袭。刘凯希先把小乔送回家,又载着我往公司走,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现在就剩我了,可以说了吧。”我问。
“嘿嘿,有那么明显吗?”他居然脸红了。
“废话,都写脸上了。”
“写着什么?”
“弱智儿童!还是刚被老师表扬过的那种。”
“去去去!哥就是开心你知道吗?开心得浑身都不自在了,又没人发泄……”
“那叫没人分享。”我边喝矿泉水,边更正道。
“对,就是没人分享……”他想到什么,“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明天才回吗?”
“小乔提前干完活,就提前回了。”
“Good!早回来好。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晚再来找你分享!”
“到底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
“其实……”他自豪地宣布,“我恋爱了!”
“噗……”我一口矿泉水喷出去,又被迎面的风给吹回来,全洒自己脸上,“你丫不是天天在恋爱吗?”
“这次不同。”
“你每次都说不同。”
“这次真不同!”
“老祖宗您饶了我吧……到了到了,就这,停车。”下车后我还不忘甩给他一个奚落的白眼,“你最近是不是嗑多了药啊,实在不行别撑着,治疗得趁早。”他不回嘴,还是笑,幸福得不能自已地笑。这让我不得不开始相信他或许真恋爱了,难道对方是林志玲?要不就是苍井空?
公司客厅没亮灯,这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天。秦大义我是知道的,他每星期天都要去养老院做义工,忙到很晚。至于傅林森,可能去登山了吧,总之公司这会一个人也没有。一屋子的寂静反而让我有些失落。我把手中沉甸甸的土特产放下,提着行李箱上楼。这才发现自己房间亮着灯,橙色的光线被整齐地切割出来,安静地趟在地板上。原来傅林森在家啊。我刚要叫他出来帮我接行李,一想到他大病初愈又忍住了。
其实我也说不上那一刻究竟出于什么心理,用直觉这种东西概括未免玄妙。总之,鬼使神差的我放轻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门缝外面。
如果时间能重来,我一定不会再做那种蠢事。我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去吃个饭,散个步,或者回家路上出个车祸,总之什么都好,只要别让我看到接下来的那一幕。可偏偏我看到了,时间的不可逆在那一刻变得特别残忍。
傅林森跟一个女孩睡在一张床上,举止亲热,女孩刚好背对着我。
我想逃,四肢却接近疯狂地颤栗起来,手中的行李箱掉落在地,声响惊扰了他们。女孩仓皇地回过头,凌乱的发丝下,脸上的表情变为惶恐。其实,就算不看她的正脸我也认识她。我曾说过,无论过去多少年,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能一眼就认出来,化成灰也能。
苏荷组织着语言,最终只是发出一个单调的声音:“……卫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