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知道了吗？”刘不怀问道。

　　“讨厌，你是在怀疑人家吗？”张如笑喝了口酒，继续说道，“说实话，人家也觉得奇怪，这么大的组织调动起来肯定会留下些痕迹，但就是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你能明白吗？”

　　刘不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声音沙哑得像是破磁带：“我们的人里，有内鬼。”

　　“真聪明，不愧是人家的小常常……啊不对，小怀怀！”张如笑鼓了鼓掌，表情也正经起来，“最恐怖的就是这里，明明知道有内鬼，但就是找不到。按理说，内鬼的人数肯定不会少，但迄今为止，可怀疑的对象……只有两个。”

　　“两个？”刘不怀握紧了拳头。

　　张如笑点点头，似乎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先说好，可不许凶人家，人家只是依照证据说的。”

　　刘不怀点点头：“说吧，我不生气。”

　　张如笑说道：“第一个，就是若九烛……”

　　“啪！”

　　酒杯瞬间碎成了碎片，璀璨的玻璃碎片落在地上，沾染着绯红色的酒液。

　　刘不怀左手拽住张如笑的头发，右手握紧了半截高脚杯，锋锐的边缘断面贴住了张如笑的咽喉。

　　张如笑被吓得喘不过气来，那股仿佛来自地狱的压迫感像是一座山，死死压在他的身上，似乎只要他再多说一句，就会让他粉身碎骨。

　　“找死吗？”

　　刘不怀的牙齿都在打颤，突如其来的暴怒冲碎了他的理智，如果这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也就算了，但这可是春瘟张如笑啊，亚欧大陆最大的情报头子。

　　张如笑惊恐地举起双手，失声叫道：“你都答应人家不会凶人家啦！怎么这样！”

　　“你只有一次解释的机会。”刘不怀全然不顾张如笑的抱怨，厉声说道。

　　张如笑赶忙说道：“其实人家也只是怀疑啦！这么多特等事务所，只有你家师姐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如果是她给‘无眼’提供情报，就有可能……你明白吧？人家只是怀疑啦！”

　　“不可能。”刘不怀斩钉截铁地说道，把酒杯丢到一边，重新坐了回去，“师姐绝对不可能。直接说第二个人吧。”

　　张如笑整理了一下头发，幽怨地看了刘不怀一眼，继续说道：“第二个人算是有比较确切的证据啦，你昨天刚见过哦。尹景山……”

　　“尹景山？！”刘不怀瞪大了眼睛。

　　“听人家说完！”张如笑敲敲桌面，清了清嗓子，“尹景山身边有个人，叫郭正，算是尹景山的私人管家，经过分析，他的活动时间和‘无眼’最近的活动时间有大量的重合。而且地图的事，应该就是他泄露出去的。”

　　刘不怀点点头，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如果郭正真的是“无眼”安插来的内奸，那么他肯定就会知道地图被发现的事情——“无眼”一定会去找那个宝藏的！

　　张如笑看了刘不怀一眼，故作娇态地仰起头，轻声说道：“尹景山可是公布了地图哦，三个小时前地图被人破解了。现在尹景山正在巨额招募人手寻找宝藏——先说好，人家可不知道宝藏是什么，你们刘家人做事干净得要死，到现在人家还不知道你爸爸叫什么呢。”

　　刘不怀点点头，当下已经做了决定。

　　只要加入尹景山招募的队伍里，就有可能碰到“无眼”的人，知道更多的事情了。

　　看来，这个麻烦是非插一脚不可了。

　　刘不怀叹了口气，问道：“这些情报多少钱？”

　　张如笑摆摆手：“说什么呢死鬼，这不是为难人家吗？这样吧，你把这瓶酒带回去，一定要喝光光哦！”

　　刘不怀的右眼皮跳了跳，干笑一声拿起了酒瓶，离开了酒吧。

　　他掏出手机，愣了愣。上面有一条短信，不在联系人里，短信是三个小时前发的。

　　“地图已然破解，在下有意邀请先生同去寻宝。若先生应允，请回复在下，在下便即刻安排，明日正午于正初餐厅详谈。尹景山。”

　　刘不怀看着短信，居然犹豫了。

　　他忽然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错觉，他像是一条小狗，一块又一块骨头陈列在道路上，引诱着他一步一步走进早已准备好的囚笼。

　　柳悦然，遗言，尹景山，墓室，左舒，地图，张如笑，环环相扣。

　　很显然，这是师姐的作风。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把他当成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私自安排好了一切，把他保护并囚禁在看不到的蜘蛛网里。如果奋力挣扎，只会一头撞到蛛网上无法脱身，然后再被蛛丝缠绕，丢回“正轨”。

　　不过，事已至此，就算这是师姐早就安排好的路，他也必须走上去。

　　“明天见。”

　　刘不怀回复道。

　　…………

　　大太阳正好悬在头顶上，刘不怀顶着俩黑眼圈，拖着脚步走到那家餐厅门口。

　　他一晚上没睡，倒不是因为不困，而是不知道哪里能睡，于是就找了个小公想凑合一宿。可鬼知道大半夜的小公园里还有一对情侣，吵得他一晚上没睡。

　　真是邪了门了。

　　他走进这家相当考究的中餐厅里，从名字就能看出这是正初事务所的产业，或者说是尹家的产业。

　　餐厅里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置身其中仿佛回到了盛唐，就连服务员都穿着唐装，一口一个“客官”的叫着，刘不怀老是怕一个大妈忽然叫“客爷来玩呀”，这会让他想到张如笑。

　　刘不怀刚进去，就有两个漂亮的小姐姐走过来，弯腰低头行礼，柔声道：“客官里面请，尹少爷恭候多时了。”

　　她们带着刘不怀来到了四楼，这里的人少了很多，可以说除了服务员只有一个人。

　　尹景山。

　　尹景山站起身，身上还缠着绷带，但还是微笑着同刘不怀握手：“先生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

　　“是不太好，晚上被迫看了爱情动作片。”刘不怀嗫嚅着，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桌面，“我先说好，以我的经济实力加俩鸡蛋的煎饼果子就已经是极限了。”

　　“先生说笑了，这顿饭自然是由在下请客。”尹景山笑笑，两人就座，“燃香备茶，十分钟后再上菜。”

　　“是。”

　　熏香点燃，灰烟袅袅升起，香醇的茶水沏好，服务员都退了出去。

　　尹景山笑笑，说道：“在下如约公布了地图，经考据，那并不仅仅是地图，更是一个名字——当然，这件事也是柳小姐发现的，似乎只有柳家人能察觉。”

　　刘不怀喝了口茶，觉得胃里更空了：“什么名字？”

　　尹景山的笑容神秘了几分，眼中抑制不住地是对某种东西的狂热。

　　“半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