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瑞故作惊讶地说：“怎么出现个凶手呢，为什么会有个凶手？”

“陪他喝酒而杀了他的，不是凶手吗？”

“那也未必是为了杀他吧，也许只是想陪他喝几杯酒，在倪先生喝醉以后，那人就离开了倪先生的房间，也不会料到倪先生不到天亮却因醉酒严重而死去，假如是这种状况，那个陪倪先生喝酒的人，就不能说成凶手对吧。”

顾盼盼举手用力一劈，“这个人就是凶手，不然为什么夜里要跑到倪先生房间里，陪倪先生喝酒？完全是存心要让倪先生醉死嘛。”

顾盼盼又用力吸吸鼻子，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酒味？”

好久没开口的王德宝插话：“是有酒味，还挺重的呢。”

“依你看，倪先生像不像是醉死的？”顾盼盼盯着王德宝。

王德宝有些慌，支支吾吾不敢说。

“殷瑞，你确定倪先生是醉死的对吧，那你再往下说，会是什么人要让倪先生死呢？你知道其中的缘由吗？”

殷瑞淡淡地笑了笑：

“其实，倪先生到底是怎么死的，根本就没能确定吧，说他被掐死也好，说他醉死也好，都只是推测，既然死亡原因都只在推测阶段，怎么可能确准得了谁是凶手呢？”

顾盼盼有点恼火，“难道我们说了那么多，都是白说了？”

“可能就是白说的。”

“那你到底对倪先生的死，有哪些看法？说出你的真话来。”

殷瑞觉得时机到了，他可以露一手了。

他对王德宝说，我说得太口干了，想喝点水。

王德宝连忙想出去，叫二林端茶来。

殷瑞却说不用，我自己到厨房里喝就行，二林太忙，不必劳烦他了。说完就直接跑出房间。

王德宝在后面喊：“殷哥儿你不用自己去，你留在这里吧，我给你去拿茶就行。”

顾盼盼也说，茶可以让二林端上来，或者让王老板去拿，你何必自己去喝。

殷瑞说我也先解个手再喝茶，必须自己去。

然后他就匆匆跑下楼梯。

客栈的厨房在后屋的东间，茅房在西北角，殷瑞并未先去西北角，而是直接就朝厨房走去。

二林刚巧从厨房端着水壶出来，迎面碰上殷瑞，忙问殷瑞想要点什么？

殷瑞说：“我看到有个东西跑进厨房去了。”

二林脱口而出：“你看到一只猫吧？”

“对对，我看到一只白猫跑进去了，我以前养过一只，这只跟我养过那只太像了，所以我想看一看。”

二林连连摇头，“那你肯定看错了，咱店里没养白的。”

“没养白的，是花猫吗？”

“也不是花的，是黑……”二林突然就打住，脸上一阵惊惶不安。

殷瑞似乎没听清，故意不解地问：“我看见的明明是白的，可能就是半白半黑，那也是花猫嘛，我想看看。”

他直接绕过二林，一步跨进厨房。

厨房的大灶头上热气腾腾，两个锅子一个在煮饭一个在煮菜，另一个小火炉子上放着一把铁壶在烧水。

靠墙放置两块案板上，摆放了很多的菜品食材，有生的有熟的，地上有个陶缸，应该是养着活鱼。

鱼缸贴近东窗，窗台上蹲着一只猫。

那猫全身乌黑，毛色黑得发亮，并不肥大，却很壮实。

此刻黑猫蹲在窗台上对着缸里虎视眈眈的。

殷瑞走近水缸一看，里面果然养着几条鱼，既有大的草鱼鲤鱼，也有小的鲈鳢，刀鱼。

还有一些更小的杂鱼，大的指头般长，小的指甲盖那么短。

大鱼都伏在缸底，小鱼都浮在水面，张着嘴呼吸。

那猫见到殷瑞进来，瞪圆两只眼睛看着他，似乎要认一认进来的人是否熟悉，感觉是陌生面孔，立即一转身，从窗户跳出去了。

跟进来的二林问道：“殷先生，你看到它从门里进的吗？”

实际上殷瑞根本没看到有猫从门里跑入的，他只是对二林找个借口而已，同时也在测试一下二林是什么反应。

结果证实他内心的猜测。

这使他一阵暗喜。

看来第一次作的推测就推对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这方面有点儿潜质？

初出茅庐，首试身手，就有了好的趋向，也许就说明我可以真正干这行？

可不要先自鸣得意，要想真正替自己洗去冤情，就要拿出不凡的本事来，自己没有经过任何专业培训，也不像庞效力那样有个当侦探的舅舅作领路人，自己要掌握查案技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吧。

面对二林小心的询问，殷瑞反问道：“二林兄，你们这个客栈里，一定养了不少的猫吧？”

二林的回答并未那么爽快，有点迟疑地说：“应该只养了一只吧。”

“为什么说应该？到底养了几只？”

“我也不清楚啊，因为我到客栈来打工也没几天，老板在店里养几只猫，也不是很清楚。”

听了二林这话，殷瑞却微微一笑，提醒道：

“二林兄，就算你刚来几天，不清楚老板在店里养有几只猫，但你总知道店里有没有一只白猫吧，刚才我说好像看到一只白猫跑进来，你却说店里没养白的猫，说明你还是知道这一点的，那你肯定知道店里养了一只黑猫的，对吧？”

“唔唔……有只黑猫，我倒是见过，但也只见了两三次，我以为这只黑猫不是店里的。”

“可我说如果不是白的，就是白加黑的花猫，你说不是白猫也不是花白，而是黑，但你说到黑字就赶紧打住了，这说明什么？”

二林脸上极不自然，干笑着说：“能说明啥呢，反正我是老板雇的小二，一心顾好我的工作，对店里养的猫啊狗的，不是太关心。”

随即他话头一转，反问殷瑞：“殷哥儿你为啥要对店里养了啥猫，那么在意呢？”

“二林兄应该懂得我在关心什么吧。”

“啊啊……我不懂，不懂。如果殷哥儿没别的事，那你去堂屋里坐着歇息吧，我给您泡一碗好茶来好不好……”

殷瑞心想这叫哪啥，欲盖弥彰，不打自招啊，我不过是问一问店里养的猫，你却支支吾吾地，前言不搭后语，还想赶紧把我从厨房支走。

哈哈，看来这里面大有文章。

殷瑞走近窗口，把头从窗子里伸出去。

外面是一条弄堂，只见那只黑猫正蹲在弄堂地面，眼睛警惕地注视着窗口。

一见殷瑞从窗口探出来，那猫立刻起身，两只眼睛瞪得更圆，就像看到一个危险的敌人逼近似的，稍作迟疑后，立刻转身飞奔着向弄堂深处跑去了。

身后传来两声轻咳。

殷瑞回头，是王德宝进来了。原来王德宝也下楼来了。

王德宝见殷瑞站在窗口，就问道：“殷哥儿，你在看啥？”

“欣赏你的猫呢。”

“看样子，殷哥儿平时也是挺喜欢猫的吧？”

“要看是什么猫，对有些猫很喜欢，对有些则厌恶无比。”

王德宝似乎很感兴趣，“哪些猫你看着喜欢，哪些看着讨厌？是不是逮老鼠的喜欢，偷吃食物的不喜欢？”

殷瑞却摇摇头，“逮老鼠，是猫的本职，偷吃鱼肉，是猫的本性，不会因为猫会不会逮老鼠，是不是偷吃才去喜欢或讨厌的。”

“是不是长得好看的才喜欢，长得丑的就厌烦？”

“对人尚且不能以貌取人，对猫更不能以貌取猫，有些猫长得很丑，但对主人忠心耿耿，捕起鼠来凶猛勤快，不让老鼠在主人家中闹腾，有些猫长得可爱，可是好吃懒做，除了向主人撒娇外干不好本职，所以也不能看猫长得好就喜欢，长得不好就讨厌。”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猫，又讨厌什么样的呢？”

殷瑞指了指窗口外：“我就特别喜欢你店里那只黑的，它可真叫人过目不忘。”

王德宝明显怔了一下，马上堆起笑容，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

“我养的这只大黑，正跟殷哥儿说的一样，是一只懒猫，光知道吃喝，还老是溜到厨房来偷吃，要说它的优点就只是喜欢跟人亲，特粘人，要不是它有这个优点，我早扔走，不要它了。”

殷瑞趁机惊叫：“你不要它了？那能不能送给我了？我真的很喜欢它。”

“啊不不，我没说不要它呀，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说到底，它还是能逗我开心的，我怎么舍得把它送人呐。”

正在这时，忽然顾盼盼跨进门来，劈头骂道：

“你们两个话痨，在哪儿说话不好偏要躲到厨房里来，楼上躺着个死人，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聊好吃好喝？”

殷瑞故意立正：“报告顾巡官，我们正在讨论猫的问题。”

顾盼盼更恼了，“你们是不是成年人，居然像小孩一样聊猫？出了这么大案子，你们居然无动于衷，殷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恰恰证明你的嫌疑很大。”

殷瑞理直气壮地质问：“我跟王老板聊一聊猫，怎么就证明我身上有嫌疑还很大？”

“因为刚才我们在死者房间里讨论案情，你找借口溜下楼来，我在上面左等右等不见你上来，下来一看，好家伙，原来你跟王老板躲在厨房唧唧喳喳，你作了案，害怕直接面对我这个巡官的审问了吧？”

殷瑞摇着手：“我跟王老板聊的就是案情，又不是在聊我们的私事，如果你不允许我们聊，那我们不聊罢了，你不许我说话，那从现在开始我不说就是了。”

“怎么不允许你说话了？就得需要你说。既然你们在聊案情，那你们聊什么，直接说给我听听，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殷瑞慢条斯理说：“你责怪我们聊猫，现在我说句实话，我怀疑，猫，跟倪先生的死是有关联的。”

此话一出，令顾盼盼觉得意外，连王老板都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