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小芙愣了愣，连忙问：“那不过是一个小孩，你怎么会注意上她呢？”

殷瑞笑了笑，淡淡地说：“往往是那些不容易引起人注意的人，可能在整个事件里很关键，因为人们很少把目光放在小小的孩子身上。但岑教管长讲到了娄明最后去庵中，看到两个小孩就在那里。小孩是整个事件的核心，这个案子是围绕孩子展开的。”

翁小芙转转眼珠问：“你注意到了徐青玉的小女，又是怎么个情况？”

“我是在猜测，岑教管长，是不是跟这个小女孩存在某种关系？”

“你认为，她们之间有关系？会是什么关系？”

“那个小女孩，会不会是岑教管长的奶奶，或者外婆？”

翁小芙这下大惊了，嘴巴张得溜溜圆，“天哪，你是怎么想到她们有这一层关系的？”

殷瑞心想果然被我蒙对了。

他略有些得意，“我说过了嘛，徐家的故事，是深深刻在岑教管长内心里的，如果她跟徐家无关，说起来会平淡如水，但刚才我发现她在讲述时，十分有情，抑扬顿挫，如同一个专职的故事讲述员，也许是她的职业所致，因为她是教管长，平时训导学生是训惯了，但在讲那些细节时，明显跟训导风格不一样，她如同就在讲她亲人的事。”

“那你怎么会认定岑教管长跟徐家女儿有关，怀疑岑大姐是徐青玉女儿的孙女或外孙女，但故事里并不只有个小女孩，还有个男孩子，你为什么不把岑大姐跟男孩联系起来呢？”

“那是因为，中国人都有一个特点，为长辈讳，如果岑教管长是徐青玉儿子的后代，那她就是徐家的后人，而在故事中，这个徐青玉是做了坏事的，算计了他的太太蕙茵，岑大姐作为直系后代不会讲到这一点的，一定会作一些含混处理，最有效的是讲到最后不需要把蕙茵声讨老公作恶那段讲出来，而是可以说成夫妻俩关系不好，或者说徐青玉不善于疼爱儿女，所以蕙茵就想把孩子送到外面单独抚养，甚至可以说成蕙茵信佛，想让两个孩子也接受佛光沐浴，要等两个孩子稍大点再接回家，但岑教管长没有作那样婉转的处理，直接把蕙茵声讨徐青玉的那段话给捅出来，表明她不像是徐家的直系后人，而最有可能是旁系，那就是徐青玉的女儿长大出嫁，嫁到了岑家，岑里梅就是徐青玉女儿的奶姐，也或者是徐青玉女儿的女儿嫁到岑家生下岑里梅，那么徐青玉女儿就是岑里梅的外婆。”

殷瑞说到这里问翁小芙，我的推测对不对呀？

翁小芙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问：“那你认为，徐家这段经历，跟钟楼之间，到底有怎样的联系？”

殷瑞朝西南方向指了指，“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现在钟楼矗立之处，会不会以前就是那所尼姑庵的原址？”

“为什么这么想？”翁小芙问。

“你和岑教管长各讲一段经历，我想，如果你们真是认真讲的，而不是为了戏耍我，那么你们两位所讲的虽然不是同一件事，但肯定都跟钟楼那里有联系，我刚才推测，你所讲的故事跟钟楼的联系，在于陶罐，就是钟先生爷爷和阿圭爹的遗骸，放在陶罐里，再埋在现在钟楼的下面，后来有人在上面造了钟楼，实则是镇楼，用来镇住鬼灵的。而岑教管长讲的经历与钟楼的联系，则是那座尼姑庵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毁掉了，有人在上面造起了钟楼，也是为了镇灵。”

然后，殷瑞问，我说的对不对呀。

翁小芙仍没有明确作答。

“那你认为，钟楼在这个学院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问。

“肯定是个不祥之物。”

“为什么这么认为？”

殷瑞耸耸肩，“不是我认为吧，而是学院里的人认为的吧，是先有学院里这么一种观点，我才认为有可能就是个不祥之物。”

“那你觉得，如果它真是个不祥物，会对学院有哪些不利呢？”

“在学生心中形成一种恐惧感吧。”

“仅仅是给学生带来恐惧感吗？就没有别的了？”

殷瑞当然想得更多，更危险，但没有证据，也不好先说出来。他反问翁小芙：

“依翁小姐之见，这座钟楼有哪方面的不好，会给学院带来什么样的不利？”

翁小芙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望着西南方向，好像在死死盯着那座钟楼，实际上由于树木阻挡，从这里望不到钟楼。

“殷瑞，你其实不应该问这个问题，因为事情早已经出了，你自己也被卷入其中了。学院里出了命案，平之路死在喷水池中，难道不是不利之况吗，还有什么更严重的事情？”

“学院确实出了命案，但平之路之死，如果说到有关，应该是跟城外济严寺才有点关系吧，怎么能跟钟楼挂上钩呢？”这确实也是殷瑞感到困惑的。

翁小芙缓缓地说：

“表面看起来，这两者之间好像无关，但内在的联系，却是非常实际的。钟楼的存在，对学院是个很重大的威胁，这一点，学院管理层早有共识，只是这种共识是建立在感觉上，你要真让他们拿出实实的证据，拿不出来，因为，灵祟的东西，常常很难找到确凿证据的，有时只存在于人的意识里。反正，钟楼的存在，是一道强烈的阴影，时时笼罩在学院的上空，让人觉得如同沉沉的黑雾，挥之不去。”

殷瑞吃惊了。

翁小芙这一说法，岂不是跟济严寺壮和尚的说法，吻合了？

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根据壮和尚的说法，济严寺众僧夜观气象，看出两所学院被阵阵煞气笼罩。

难道翁小芙说的阴影，黑雾，正是和尚所指的煞气？

那就产生新的问题，和尚指的是两所学院而非只指男学院，钟楼只在男学院有，女学院并无钟楼。

但女学院有西面树林，似乎跟钟楼一样存在诡异。

本来觉得女学院比男学院更存在危险，因为有西面树林，现在看来，男学院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可能男学院比女学院更危险。

毕竟西面树林是在学院外，而钟楼就在学院里面。

不过，西面树林的诡异，来自里面曾发现过一具女尸。

倒是钟楼一直只有恐怖气息流传，好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死人现象。

所以相比起来，西面树林和钟楼的恐怖程度，能打个平手，基本持平，不相上下。

但是，仅仅是因为存在恐怖气息，就能对学院产生实则影响吗？

比如平之路的死，就是因为学院有座钟楼的存在？

如果男学院里没有这座钟楼，是不是平之路不会死了？

而女学院那边，如果学院外没有那片树林，学院里也不会发生米小蝶和乔玉之死了？

是西面树林的存在造成米小蝶和乔玉之死呢，还是米小蝶和乔玉之死给西面树林增添上一抹更强的恐怖之光呢？

是钟楼的存在促成平之路之死，还是平之路之死给钟楼更涂上一层恐怖色彩呢？

之间的因果关系，到底谁先谁后，谁是因谁是果？

简直是一笔糊涂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