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瑞本想跳过这个问题的，不过既然筱丹问了，顺口回答：

“那次我去济严寺就是为了去看看他在不在寺内，但没碰上，只碰上那个壮和尚，不过后来我在街头一家茶铺喝茶，见到壮和尚，也见到了瘦和尚，我本来想跟踪瘦和尚，但没成，最后还是被壮和尚所干扰。”

“这样看来，不管是瘦和尚还是壮和尚，都似乎有意在跟你周旋。”

“其实跟我周旋的人，不是一二个，太多了。”

“那你算一下，到目前为止，你认为跟你在周旋的人有哪些？”

殷瑞就粗粗列了一下。

首先当然是顾盼盼，因为正是她把他认定为杀人嫌疑者的。

接下来包括：

瘦和尚、壮和尚、米小蝶、乔玉、陈克兢、钟彬，庞效力、巩大肃、岑里梅；

还有，平之路。

以及，史炎。

至于余先生和常先生之类，以及悦进客栈的老板，这些人应该也是，他们多半是一些办事的，是受某种势力指派的。

当然还有一个人，也是殷瑞觉得不能忽视的，那就是，翁小芙。

但现在对翁小芙的认识比较模糊，只接触了一次，可是她给殷瑞还是留下比较深的印象。

殷瑞认为，重要的不是翁小芙说了些什么，而是她的出现，本身就代表了一个不寻常的信号。

筱丹问：“翁小芙是什么人？”

“你不认识她？”

“不认识。”

“她是我们男学院的一名女职工，是搞财务的。”

筱丹有些惊奇，“男学院，有这么年轻的财务人员，而且还是女的，好像有点跟我们想的不一样。”

“你们本来是怎么想的？”殷瑞问。

“以为男学院里不会有女职员的。”

“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想想都觉得可怕，男学院，从教授到老师，再到学生，全是大老爷们，女人怎么敢在里面工作，至少我是不敢的。”

殷瑞笑了笑，“你的感觉并没有错，男学院都是男的，一个女的在里面工作，干扰一定很多，光是那么多贼灼灼的目光就会让女人受不了。正因为如此，在男学院里有个女的，那么只能有两种可能性，一是这份工作非女子不能干，必须要女的做，二是，这个女的有身份，并非无缘无故。”

筱丹点头，“明白了，这个翁小芙，身份不一般吧？”

“对，根据她自己说，她父亲是学院的一名董事。”

“看看，这就是地位的意义，她不是普通人，是董事的女儿，普通女孩是进不了学院当差的，她属于近水楼台先得月。”

筱丹接着又问：“翁小芙平时跟你关系近吗？”

殷瑞摇了摇头，“我只是学院里一个平常的学生，有时会看到有个女的在办公楼那里进进出出，知道是个女财务，但也没关注过，我跟她根本没有交谈过。”

“是她突然来找你了吗？”

“对呀，白天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感觉她的出现也是有备而来，而不是在路上偶然相遇的。”

“你有没想过她有意找你，是什么用意呢？”

殷瑞摇摇头，“很难判断她想干什么，不过我能感觉出来，她找我是有意的，是想向我传达某种意思。”

“是什么意思？”

“好像想告诉我这个学院的某些历史信息。但是，我从她的话里又听不出具体内容来。”

“你猜，她会不会还找你？”

“那我说不清了，也许会找我，也许不会，全看她自己的心情吧。”

殷瑞也不想专盯着翁小芙的话题，他要说的是大话题而不是某个个人。

“我上面罗列了这么多人，他们在我面前都表现得很奇怪，好像都是背负着某种任务，或者是目的而来，他们围着我而转，即使像余先生和常先生只跟我见过一次，貌似萍水相逢，但从他们的言行里，明显可以感受出，他们对我早就了解，不是偶然相遇，而是精心设置好了才来跟我遇的，他们就是要向我灌输某种理论，或者是要传递一些什么信息。”

“你觉得他们属于对你有利的人，还是不利的人？”筱丹问。

“不能只去判断他们对我有利还是不利，事情发展到今天了，我，还有你，都应当明白一个道理，学院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一定只是冲着咱们俩的。”

筱丹皱紧眉头，想了一阵才说：

“你说得对，细细想想，好像这些案子的发生，不是偶然的，一桩跟一桩之间，似乎都不是孤立的，而是有相关性。”

殷瑞点点头：

“很对，每一桩之间都有相关性，比如平之路死了，接下去米小蝶死了，而米小蝶跟平之路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表面看来，是没有关系的，平之路是男学院的男生，米小蝶是女学院的女生，不在一个学院读书，也不是老乡，平时不太有机会接触。

但实际上是有关系，米小蝶认为，平之路是她男友丛知的情敌。

根据米小蝶的说法，平之路看上她，想追她。

可是米小蝶已经有了男友那就是丛知。

平之路与丛知成了情敌所以才有男学院喷水池发生的死亡事件。

米小蝶描述的案件内幕是丛知在得知平之路追求米小蝶后，怒不可遏，闯到男学院找平之路理论，实际是怒气冲天来算账吧，两人在喷水池边发生争执，或者直接动了手打斗开了。

而这个时候我出现了，或者是我就一直跟平之路一起在校园里散步，我见他们两人开打就想劝一劝。

劝不住，我索性帮着平之路殴打起丛知。

然后可能因为我发怒了，一气之下就把丛知摁进喷水池给杀死了。

经过米小蝶这么一描述，不仅平之路跟她之间扯上关系，连我也被她扯上。

而米小蝶的死呢，自然也可以跟喷水池事件联系起来，这也是乔玉的逻辑，更是庞效力的逻辑。

同时也是顾盼盼的逻辑，反正在这些人眼里，米小蝶的死，跟喷水池事件有关联，跟我有关联，而喷水池事件跟我也有关联，所以我跟这两桩事件都有关联。

接下去就是乔玉了，乔玉的死，在庞效力看来，就是跟我有关。

也是跟米小蝶事件有关，因为乔玉揭露我杀了丛知和米小蝶，所以我就憎恨乔玉，才把她杀了，这就是庞效力的逻辑。

不管乔玉是怎么死的，她的死就是跟米小蝶能扯上关系，也就跟平之路之死扯上关系。

所以这三宗事件，好像都不是孤立的，总有某种连接点。”

筱丹问：“那你是不是认为，这三宗案件，都不是偶然发生，而是早有预定的？”

殷瑞却有些迟疑，“如果一定要说它们的发生是既定的，又似乎很难确定吧，三宗之间看似有联系，但这种联系，又好像不是提早就决定了的，而是随着最初事由的发生而滋生的。”

“这怎么讲？”

“先说平之路之死，这可能是惟一能被提早安排好的案子，平之路被溺死在喷水池，凶手可以先作计划，再按照这个计划来实行。但随后的米小蝶之死，就好像不是刻意安排了的，因为，凶手怎么会提前料到米小蝶会在平之路事件发生后，来找我殷瑞声讨呢？

那个凶手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吗，提早料到米小蝶来找我殷瑞，硬说是她的男友被我杀死了。

还有她把死的是谁说成丛知，而不是平之路，她又怎么会知道我没有亲眼看到喷水池的尸体，也不能从别的渠道证实死者是谁呢？

如果是她刻意安排的，那就破绽太明显，太牵强。

所以我不认为米小蝶来找我，声称喷水池里死掉的不是我的同室平之路，而是她的男友丛知是在演戏，是提前规划好了剧本的，而是她真的很愤怒，认为死的是丛知，并且真的认为是我杀的丛知。

如果米小蝶属于演戏者，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就是为了造一宗假案诬陷我吗？但其实她真要诬陷我也不用硬把死者说成是她男友丛知，完全可以直接说我杀了平之路。

她敢说我杀了丛知，一定是认为这样说是可靠的，经得起考验的，而不是立马就被事实给粉碎，被揭穿。

那么米小蝶一口咬定是我杀了丛知，就不是规划好的剧本，而是临时她产生的念头，她后来死了，自然也不是早先被规划好了的。

米小蝶在喷水池事件发生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我认为很明显的，她不是被人撺掇起来的，而是她真的对我产生了偏见，认为我杀了丛知。

如果她提前预知这样咬我，我无法反驳，因为连我都没见过尸体，不能亲自确认死者是不是丛知，那简直是未卜先知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必定是跟顾盼盼他们串通一气的，或者，她就是顾盼盼他们中的一员。

这个计划就太庞大，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