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女士，我已经和您说过了，您儿子的抑郁症十分严重，根本就没有正常的医院愿意接受，像这种程度的病人大多都被关在精神病院里，您求着我们医院接受这个病人，我才愿意试一试的。”

那中年妇女已经疯魔，她根本不愿意听任何话，将儿子的死强硬的怪在医生的头上，似乎这样，她就可以不那么难过。

“你到现在还在狡辩，我当初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要是知道儿子会有现在的结局，我就不该把他送过来，我当初是怎么想的，竟然相信一个这么年轻的医生，你既然治不好为什么要接手。”

大厅里围了很多人， 被这混乱的场景所吸引，一些什么都不知道的病人看了个大概之后，就在心里拼凑故事的原型。

“看来是这个医生的问题啊，明明没有能力把病人治好却还给别人看病，真是可恶，我们快记住他的脸，以后绝对不要找他看病。”

“不一定吧，现在医闹事故这么多，那可是重度抑郁症，你没有听到吗，人家医院本来不接手的，而且还是病人自己自杀的，可能是太痛苦了吧，总不能把什么事情都怪在医生身上。”

我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画面，他的好兄弟正被一个中年妇女逼在角落，她脸上的神情恨不得能吃了他，好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而周围一大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正围着看热闹，丝毫不上去帮忙，只有医院的医生和护士紧张的围在一旁。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怒气，这股怒气不仅仅是因为楚衍狼狈的样子，更是因为周围无动于衷，甚至在看好戏的旁观者。

他拨开人群，强硬的走了进去。

“哎哎哎，你谁呀，看热闹在外面看去，来得这么晚，还要挤进来。”

“真粗鲁，为什么推我啊，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不懂礼貌的人，真是给我们京市丢脸。”

我丝毫不在意别人是怎么说他的，驱鬼师的身体强硬，他平时又比较注重锻炼，拨开这些人对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楚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挤进包围圈的我站在两人中间，隔绝中年妇女的视线，把她的手拿了下来。

“啊啊，手，我的手好疼，你干什么？”

中年妇女的手被强硬的掰开，她捂着自己的手腕，双眼含泪，可惜她现在是一个魁梧的中年妇女，所以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在她身上就像东施效颦一样让人觉得丑陋。

我把楚衍护在身后，冷冰冰的说道：“这是我朋友，我倒是想问你，对着别人动手动脚的，是想要干什么？”

“你是他朋友，难道你想要替他抗下这件事情吗？他害死了我儿子，我不来找他来找谁？”

我轻嗤，眼神瞥向放在地上的水晶棺，现在是三伏天，这个病人应该已经去世好几天了，她还是没有把他下葬，让他安息，反而带着自己儿子的尸体来医院里闹事，不知道是真的爱他还是只是想来闹事。

我没有理会妇女的大呼小叫，他把目光转向身后的男人。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病人他应该认识，这是楚衍一直给自己讲的那个十分严重的抑郁症病人，病因是老鬼猫的高度控制和家庭的不和谐，楚衍对他十分伤心，有时候下班了还要和自己闲聊几句。

前几天，楚衍的情绪十分不好，他告诉自己，那个病情已经有好转的男孩割腕自杀了，这让他有些情绪崩溃，医生虽然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但那都是在极度的抢救之后仍旧无力回天的病人，这一个却是一个在自己身边活了几个月的鲜活的生命。

起初，楚衍并不知道那男孩为什么要自杀，又是怎么在护士的检查下藏了一把水果刀的不过，看了监控后，他什么都明白了。

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那个小小的男孩刚刚才给自己说过，他发现自己比以前好多了，没有那么难过了，他想努力好起来，然而，他老鬼猫的到来毁了这一切。

中年妇女拎着自己在家炖的鸡汤和买来的苹果进了病房，一边慈爱的说着话，一边给他削苹果。

小小的少年脸色苍白，眼睛向两个黑曜石一般静静的看着那把水果刀和老鬼猫手里的苹果。

“妈妈，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吃苹果。”

听到他的话，中年妇女仿佛崩溃了一般将苹果摔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吼道：“你能不能体谅体谅我，不要总是给我添麻烦，我说过了苹果有营养，你听不见吗？”

男孩坐在床上，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安静的看着歇斯里的的老鬼猫，果然他永远都是老鬼猫的拖累，即使他的病治好了，他也没有办法逃脱老鬼猫的控制，不如，就这样死去吧，以后就没有任何痛苦了，再也不用在这灰暗的世界里苟延残喘了。

那一刻，他一直以来都灰暗的眸子里出现了一抹亮光，仿佛已经决定了什么。

中年妇女安静下来之后，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床上的男孩，她片刻不留的逃离了这里，忘记带上了那把水果刀。

小男孩安静的躺在床上，毫不犹豫地划开自己的手腕，闭上了眼睛，他很疼很疼，但是如果这么疼过之后就能彻底解脱，他会觉得很高兴。

楚衍无数次想起男孩临死前那解脱般的眼神，此时此刻，他洁白的大褂已经染上了几个黑色的手印，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但是他心里充满了对那孩子的无限怜悯。

他那么想要解脱，脱离他强势的老鬼猫，可是他应该没有料到，即使他已经死了，也没有脱离老鬼猫的魔爪，她把他的尸体装进水晶棺来，摆在医院的大厅上任人观看，就是想要一些赔偿金，死了都不能入土为安。

他刻意隐瞒了男孩自杀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不像让一个老鬼猫的余生都活在自责里，他的医者仁心不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即使知道这样会被别人误解，会惹来闲话和麻烦，可是他依旧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