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打车去了殷家镇，准备先在大树村躲一阵子，等白族守卫松懈下来，再找机会坐船去a市。

时隔大半年，再回到这个地方，心情相对之前平复了很多。

熟悉的地方，这里跟s城中心城区对比起来果然要冷清很多。

街道上人烟稀少。似乎比半年前买的时候要更冷清。

程言本来想先找个旅馆住下，他来到之前和江雪相遇的旅馆，没想到刚走进门，就看见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围在前台处，程言赶紧躲到门后，他听见里面的人交谈着什么，多用于当地的方言，但程言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没办法，殷家镇待不了了。

犹豫再三。

程言朝大树村的方向走去。

之前来的时候路上还能看到零零散散的农民，这次却荒凉更甚，就连两边的田地也已经荒芜里。

程言顺着记忆的小路走去，来到村里，本来还包裹着围巾和帽子，担心被别人认出来，但从他身边走过去的，竟然都是老弱病残，他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骨瘦如柴。根本没什么人会注他。

如今大树村的场景连程言看着都有些触目惊心。

他忐忑不安得走在小路上，往自家的老宅走去，走了好半天，却像是迷路了一样，根本找不到老宅的所在。

怎么回事...

程言心底燃起不详的预感。

又走了几步，进入眼睛的是一片烧焦的废墟，遍地都是黑色的碳状物。

程言踩上一块，发出清脆的响声。

虽然这些东西已经被烧的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但不难知道，这就是程言的老宅。

他心疼地抚摸上上面的焦黑，地上还有半个白色的瓷器碎片。

不难想象，愤怒的村民进了他的老宅，摔碎了所有瓷器，将家具一类的全部摧毁，最后一把火烧为灰烬。程言的心抽搐了一下，看着那些因为诅咒受到牵连的村民，他不知道该恨谁，不知道该面对什么。

好一会，他才从情绪里抽出身来。

还有一个人，是梅姨。

他想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程言站起身，顺着路边朝梅姨的家走去。

来到那间更破的土坯房前，程言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他抬起手，轻轻叩响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里面没有回应。

程言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回应，倒是门上厚厚的积灰扬起，使他咳嗽了两声。

“梅姨，你在里面吗？”

依旧没人回应。

程言狐疑起来，他又加大力气敲打着木门，突然，一声清脆的木头断裂的声音，木门失去重心向后倒了下去。

扬起了更大的灰尘，很明显，这里已经空置了很久了，没有人居住。仅有的几件家具也被蒙上了布。

程言买过门槛走进去，里面一片灰蒙蒙的雾气。

“程言...”

一声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程言猛地回过头，一个苍老的老人站在身后，身形已经瘦的脱相，脚上泛黄的绑带垂下。

这幅面孔，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真的是程言？”

苍老又带些苦涩的声音。

程言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老人眼神中立刻激动起来，表情带了一些肉眼可见的仇恨。他颤抖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程言。

“你....你竟然还敢回来！”

浑浊的泪水在眼里滚烫翻滚。

“都是你..你们一家害死了整个村子，你还..害死了夏梅！”

“你说什么？梅姨死了？”

程言惊愕不已，“怎么可能，梅姨怎么会死”

老人咬牙切齿地说：“你半年前来到村子，你走之后诅咒再次降临，我们村又将了大难，本来我们这已经人丁稀薄，但因为你，又触怒了上天，降...下瘟疫，村里大部分老人都死去了...夏梅，也在其中”

老人声泪俱下，他用布满皱纹的手抹了把眼泪，

“我们大树村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孽，为何要逼的我们山穷水尽，倒是你，夏梅护了你们程家半辈子，最后还因你而死，你们程家！难道就一点都不为此感到羞愧吗！。”老人上前一步抓住了程言的衣领子，干瘪布满红血丝的眼球死死地盯着程言，像是要把他盯穿一样。

可能是因为分贝音量太大，把左邻右舍都吸引了过来，有的拄着拐杖，有的瘸着一条腿，从门里走出来，往他们的方向望着。

程言没有动弹，他无话可说，孽确实是自己祖辈造下的，但他也是受害者，他为了赎罪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这次回到大树村，相比第一次满心的怨恨和仇恨，他心里还很不是滋味，那么多人，也跟他一样，被这场祸事所累。

紧接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哄闹着一群，有的愤恨不平，有的抹着眼泪，说要将程言祭天，平息上天的怒火，结束这悲惨的一切。

程言被这些满心怨恨的村民绑上了木桩，他们已经失去理智，想要将程言活活烧死。

程言闭上眼睛，他想。

也许，自己确实该死……但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他要为祖辈的罪孽买单，对，自己现在还不能死。

程言再睁开双眼面对这一切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放在了一堆柴火中央，还不断有人抱着木头树枝来添柴，而自己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了木桩上，根本动弹不得。

看着那些拄着拐杖来哆哆嗦嗦都要来添柴的老人，程言知道他们对他的怨恨之深，难以估测。

就如同他之前恨他们逼死了母亲一样，母亲是无辜的，这些人的亲人们亦是。

但现在自己不能死，一切都要等着他来补救。

程言从身后一番摸索，找到了之前冥王给他的阴间令牌...绿色的石牌上刻着梵莲花。

他捏着令牌，冥王曾说过，这石牌可以号令冥府十二大鬼将。他本来想着用来夺回赤炼藤，但现在，迫不得已要用掉了。

远处那个老人手里举着火把，朝程言走来，程言闭上眼睛，嘴里念着遣兵咒语。

梵莲花开始闪烁光辉，紧接着，一道耀眼的紫光充上云霄，头顶上的一片天空晦暗下来，云朵都变成了氤氲的黑紫色。

中间还时不时闪烁着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