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位出手阔绰的恩客而已。曾公子，奴家身处百花楼，又何谈对谁青眼与否，都是听鸨嬷嬷的吩咐，以色侍人罢了，您可莫要说笑，白白抬举了奴家。”芍药对云昭雪的身份避而不谈，可见是有意转移话题，曾树也并未追问，只笑着让她将拿手的曲儿弹起来，眼神时不时打量着墨尘珏，摇头饮酒。

　　京城，主巷。一派祥和，街头巷尾有手持糖葫芦四处乱跑的孩童，也有衣衫褴褛的端着破碗讨要点儿吃食的乞丐，云昭雪摇着纸扇，看到角落坐着位举着幡的道士模样的老头，仿若是看不清人，那双眼睛实在是唬人得很，惹得她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用朱砂写出的几个字，“两钱，一问。”

　　“这倒是有趣。”她开口，找清风要了两钱铜板，投掷在他面前。

　　那瞎子道士抬头，也不知是看了她，还是没看她，便露出有些歪的牙齿，道，“敢问，姑娘是想问什么？自是有缘，老道可多送你一问！”他竟然是能够看出自己的身份？有点儿本事，云昭雪半蹲着身子，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说，“我想问，往后前途。”

　　“姑娘命格富贵，却是命途多舛，半月前的坎儿已然迈过，便是处处生机。可鸠占鹊巢，总是要受到些磨难才能够修得正果，九死一生，这结局，老道看不清……”他说罢，云昭雪的眉头微微蹙起。

　　跟在背后的青月忍不住说道，“你尽胡说些什么！”

　　他们不知自己的身份，可云昭雪想到她是到此处的魂魄而并非是原主，对瞎子道士就有些敬重，说不定此地真有些奇人异事。还剩下一个问题，她思虑良久，开口道，“若是我遇到命悬一线之事，该如何化解。”聪明人，自然要将所有事情都利用到极致，既然送她的问题，总该要些保命符才是。

　　“哈哈哈……”瞎子道士听见她这般问，像是有些诧异，但随即爽朗的掏出个锦囊，递给她，“算是老道送给姑娘的见面礼，若并非是危机，切莫打开。愿姑娘前程似锦，终得所愿。”这吉祥话，让云昭雪的心底更像是沉甸甸的，未来的路，倒是不知还有多少坎坷。

　　站起来，她远远的眺望着皇城的方向，竟是生出了几分犹豫。

　　六神无数的将锦囊给揣在怀里，云昭雪又向前走了两步的时候，忽而想起什么，扭头再想寻那瞎子道士，角落里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就剩下一个破碗，空空荡荡的在原地，“什么道士，我看就是骗钱的。也就是咱们姑娘……不，咱们公子心善，愿意给他点儿施舍……”青月嘀咕着，有些不满的碎碎念道。

　　“即是有缘，他日定然会再相见。”

　　似乎是感觉到云昭雪在寻他，不知从哪儿传来这样两声轻飘飘的话，再定睛一看，那瞎子道士挥着手，消失在人群中。她也松口气，不再去找，既然是机缘巧合，那便顺其自然吧，能有什么更差的呢？

　　——

　　裁缝铺，云昭雪提着衣摆，刚踏进门槛，掌柜的便立刻迎出来，看着他问，“公子可是要做衣衫？”

　　“这都是刚进京城的布料，这匹……这可是云锦的料子，是绣娘们亲手绣制的，技艺可是罕见，皇城里的娘娘们都是用着的……到我们这儿也就只剩下这一匹了。”听他吹嘘的话，云昭雪也只能信三分，不过摸着料子倒是不错，触碰到肌肤的时候光滑，细腻。

　　皇城里的娘娘们？云昭雪生出了几分打探的心思，这种背后有依仗的店铺，怕是皇城里都有人。

　　“你莫不是要唬我，皇城里的娘娘们怎能用这种东西？是哪位娘娘？”她故作打量的翻看着其他的布料，店铺倒是大，还有些成衣做出来，摆在旁侧。掌柜的看着他们腰间沉甸甸的荷包，也赶紧压低声音道，“贵人好眼力，自然也是懂得，这云锦，最受宠的月贵妃就留了些做衣裳！”

　　“那衣裙做好的当夜，月贵妃就在陛下面前跳了一曲舞，果不其然，那夜陛下就留宿了！”

　　这风流韵事，编纂的也是有些蠢。云昭雪勾起唇角似有似无的笑意，看着掌柜的，“您可是外乡人？”

　　“公子说笑了，我家几代都在京城做布……”掌柜的怔住，但很快就恢复笑脸的说道。云昭雪扯着手里的两匹看似普通，但质量不错的料子，缓缓说，“且不说月贵妃在皇城里是否得宠，就说咱们当今陛下是个眼盲的，你穿着再好的衣裙跳舞，他能够看到的也不过是模模糊糊的一团影子，怎就能够因此留宿了？莫不是，你在说咱们陛下，这蕙质兰心，能够开出第三道天眼来看？”

　　这私下议论皇家，已经是罪过，污蔑，更为甚者。

　　掌柜的察觉到失言，额头瞬间飚出些冷汗，脸色吓得苍白，嘴唇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他也不过是老实人，想来是从哪儿听说的，添油加醋了几分，想要将布料卖出去罢了，云昭雪也并没有为难，把两匹布料吩咐包起来，“青月，跟掌柜的去交钱。”

　　“哎。”青月跟着掌柜的到后院儿，或许是刚刚说错话，这两匹布料是以三折的价钱拿下的。青月乐的嘴都合不拢，一路上都在夸，“咱家公子真是厉害，这料子……这价钱如何能够拿的回来！”云昭雪享受着她的吹捧，到隔壁的成衣铺子，把布料交给伙计，指着清风和青月，“给他们两个做两身衣裳。”

　　清风和青月两人有些反应不过来，等明白的时候，眼眸里充满着感激。

云昭雪却不以为然的品尝着伙计端过来的茶，都是些忠心耿耿追随她的人，只有善待才能够不寒了他们的心，否则，稍有不慎，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便是她最大的威胁。这般念头，她自然不会跟其他人说，只会将好卖给他们罢了，算计人心，听起来也是有些太过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