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云昭思要拍案而起，遭丞相狠狠瞪着，只能抿着朱唇，怨恨不已。

　　墨尘珏听到声响，靠近云昭雪的方向，眼眸盯着她问，“怎么？”关切的问候，就算是寻常夫妻也难以做到这般把娘子放在心上，甚至是摸索着怀中的绣帕，试探的摸着她的唇角。丞相不敢看，赶紧垂头，余光却仍旧保持着极高的注意力的观察着，而云昭思看着，心底泛起层层妒忌。

　　“惊扰到娘娘和陛下，实在是小女的错。她近日来偶感风寒，身子虚弱，久未出门。”继室夫人替她解围的赶紧摇摇头，示意她起身离开。却见云昭思的两只眼睛都黏在墨尘珏的身上，不愿起身，情急之中，想要在八仙桌下替她两脚，可偏偏碰到了云丞相。

　　小动作，使得云丞相眉头紧皱，却碍于墨尘珏在场，无法开口。

　　“病根难去，那可是该好好将养。否则，如花似玉的年纪只能留在丞相府，岂不是郁结在心？”云昭雪暗示，唇角勾着抹笑意，像极了嘲讽，惹得云昭思愤然离席。她的眼神、几乎不掩藏着那份居高临下的轻蔑，连碗筷茶盏都没有用丞相府的，而是特意从皇宫带出来的，身边围满仆从、宫婢，吃过两口菜，就有宫婢端来漱口的茶盏，让她缓缓口，可见，丞相府的性命如今都是捏在她的掌心中。

　　身为天家，有着恩宠，说一不二。

　　丞相府的根基和那些登不得台面的往事，云昭雪比谁都清楚，善恶生死都在她的一念之间。云丞相自然不敢多说，恭恭敬敬的伺候着。“三妹妹倒像是比前些时日在宫中胖了些，女子圆润些好，这根翠环发簪是陛下赏赐给我的，如今瞧着倒是蛮合适你，给你拿着吧。”云昭雪自头顶把发簪拔下来，递给青月。

　　“多谢娘娘抬爱。”云昭意的礼节到位。

　　这丞相府的人多眼杂，那偏厅的门又是敞开的，隔壁院儿不受待见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地位可见是一落千丈，甚至是许多仆从们都在纷纷议论，怕是过不了几日就要成碧玉阁的为夫人了！这话，把云昭思气到想要摔瓶子，可骊儿赶紧拦住，眼眶泛红的求着，“姑娘，您就安静些吧！”

　　“咱们院儿，最近得的东西少，可没有能够给您砸的了！”

　　算算这些日子，云昭思可是砸了能有几百两的东西，气得继室夫人的脸都绿了。“竹茗院离咱不远，要是被陛下听见，可就不是训斥两句、跪祠堂能够含糊过去的！”骊儿是有审时度势的、明事理的心性，可偏偏随着如此的主子，无奈之际，只能认命。

　　——

　　酒足饭饱，墨尘珏便回到竹茗院歇息。

　　云昭雪则看着云丞相，缓声道，“丞相大人，有些话想要与你说，可否移步？”

　　“好。”丞相点头，也不敢推拒。

　　书房，眼前似乎还浮现着两人争吵到撕破脸的场景，可云昭雪当日说的字字句句，都逐一应验。云丞相此刻才忽然明白，她并非是随口说说，而是真正有那番能力，更不可小觑。管家掌事想要来递杯茶，可丞相却直接把他给拦在外面，将门虚掩着，嘱咐道，“不管谁都别进来……”

　　“是。”管家掌事的看出脸色，在门庭外守着。

　　云丞相看着她，迟迟都没有开口提起事情，忍不住追问，“陛下来小住，是因你？”云昭雪翻弄着书案上的那些诗词歌赋、都是些文人雅士的酸腐言论，也就只有丞相这等沽名钓誉之辈，才会看。她嫌弃的扔开，又摆弄着挂着狼毫笔的木架，抬眸看着忐忑不安的丞相，道，“大人跟摄政王，可还有联络？”

　　“你……什么意思！”丞相以为她是要拿此事要挟，语气便有些生硬，不善。

　　云昭雪也不急，只像是回忆般，背诵着几封由云昭思经手，传递给摄政王府的书信，这都是密信，内容自然也不能暴露给旁人，否则便是杀头的罪过。可偏偏她一个字都不差，吓得丞相的脸色铁青，恨不得要冲过来捂着她的嘴，“你是怎么知道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云昭雪耸耸肩膀，落座，指着对面的木凳，“站着做什么？坐。”

　　丞相竟然下意识的顺着她的话，乖乖坐下。驰骋朝堂半辈子，却栽一个小女子的身上，“摄政王的确有手段也有野心，能够调动朝堂的兵权，但他就算是想要谋权篡位，也名不正言不顺。若是有朝一日功成，他能够用杀伐果决的血腥手段来抹去史书上的记载，但你们呢？”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兔死狗烹，过河拆桥。宋君繁献祭出去的人，不在少数。你又如何知道，丞相府不是他下一个会扔出去的祭品和替罪羊呢？”云昭雪的字字戳心，丞相感觉脊背发凉，一个字都没有办法蹦出来的否认，目瞪口呆的看着能够把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的女子，竟然是以前在竹茗院足不出户的二女儿。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改变？

　　他竟浑然不知！丞相感觉到后怕的同时，也不由得开口，问，“木已成舟，既然踏上同一条船，就没有回头路可走。难道，我还能够投两主么？”他说完，看着云昭雪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某个恐惧的念头在逐渐放大，回忆着看到墨尘珏的模样，并不像是朝堂看到的那般怯懦。

　　难道一切都是假象？

　　丞相不由得感觉掌心的血液都倒流起来，猛地站起，圆凳倒在地上。

　　“大人别急，稳着些。”云昭雪好笑的看着他，提前便想到了会是这样，但亲眼看到却更加滑稽。怪不得丞相多年来，都没有过推心置腹的相交，而张太师对他也是讽刺极深，不敢苟同。

　　庭院外、月朗星稀。书房内，却是凝重而紧张的气氛……

“今日这番话，是你要与我说的，还是陛下？”云丞相耐不住，开口询问，眼眸里迸出几分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