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涌动着沉默,谁都没有开口。
云昭雪将斗篷摘下,悬挂起来凝视着,它仿佛证明着北辰的出现和种种并非是虚幻梦境。墨尘珏看着她,纵然有千万种疑惑都没有询问,感受到灼热的视线,她回眸,静静地将鬓间的发簪给摘下,卸掉钗环,未施粉黛的她略显稚嫩,而褪掉几分明艳,“你贸然跑出去,若是有人传回到京城,让宋君繁知晓,岂不是麻烦?平时并非是这般不顾的性子……”
“事情关乎到你,就算是我跟宋君繁对垒,又如何?总要先找到你,哪怕是明日就要奔赴战场,至少也能够安心些。”墨尘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大业和女子间毫不犹豫的做出抉择。敲晕宋君繁的暗哨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究竟要多久才能够重新让摄政王党羽打消疑虑,那瞬间都没有在脑海中闪过,唯一的念头是云昭雪不能有事,她若是有三长两短,墨尘珏怕是也不能够独活。
经此一事,他倒是更加确定心意。
云昭雪叹口气,看着他,想起北辰的话,问,“你可记得,襄阳城原来是什么地方?”
“听闻是一处小国,跟我们向来交好,只可惜君王能力不足,没有办法治理安邦,便来求援。怎么、难不成是又得知了宋君繁的动作?”墨尘珏误以为她是担忧摄政王的筹谋,想安慰两句,却听云昭雪起身,踱步到他的眼前,语气笃定的说,“我就是那小国的公主,阿娘是那国的公主……阿珏。”
这是什么话?墨尘珏也足足反应好久。
想起北辰的忽然出现,想起年纪尚小时,曾经听先帝提起过丞相夫人的种种,还格外夸赞,“说起来,父皇也曾经允许丞相夫人在宫中随意走动,那时跟嫔妃也是交好的。命妇和官宦女眷们都是对她礼遇有加,听太傅提起时,我还曾经疑惑过,为何她能够这般得到优待,难道是因为丞相为朝廷栋梁吗?你若是这般说,倒是讲得通了……”墨尘珏低头看着云昭雪的眼眸,被很多东西给迷蒙住。
“我竟是娶了公主。”他将云昭雪给抱在怀里,“先帝在御书房时,曾经跟我提过,若是襄阳城想回,便不得阻拦。当初是不费一兵一卒的来求援,那么若是遇到明君,自然是不该贪得无厌的。两相交好,百姓子民才能够获得更多利益。怎么、那位先生是想要带着襄阳城……”
墨尘珏误会,云昭雪摇头,半晌都没有把北辰想推她做女君的事情说出。
这对于两人来说,都是需要从长计议的事情,急不得。而且、襄阳城近十年来,已经习惯归顺京城,百姓子民融合的不分彼此,就算是讨回来,有个女君的称号又如何?云昭雪想着,抬头看着墨尘珏,说,“我想要去趟襄阳……”几乎是下意识,墨尘珏斩钉截铁的吐出几个字,“不行。”
“为何!我可以想出些合理的解释,不让宋君繁起疑心。”云昭雪据理力争,从墨尘珏的怀抱中抽离出,两人都有些恼,却都是极力压抑着,并没有吵起来。他拧着眉,问,“我难道是想不到法子,才不允许你去?想要瞒天过海,我大可以有数百种理由,可你不能去……”
云昭雪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最大的问题和困境是如何偷偷溜走。
既然墨尘珏有办法,“那你是为何阻拦?难不成是怀疑我和北辰间的关系?他是我阿娘的挚友……”云昭雪脑海中浮现出可能性,解释。他气到眉头紧锁,“我在你心中,是那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我若是不信任你,刚刚在万福寺的后山就不会让那位先生轻而易举的离开,更不会平心静气的没有问你任何细节。昭雪,我信你却绝对不可能让你远赴襄阳城……”
“为什么!阿珏,我想不到任何理由!”云昭雪有些急,几乎是吼出来的问。
庭院里守着的侍卫们,耳力好的,都赶紧退后了两三步,把耳朵给闭起来,生怕听到任何主子的私事。墨尘珏几乎是深吸两口气的妥协道,“因为我没有办法跟你同行,没有办法时时刻刻的护着你,我不想让你陷入任何危险中,日日都在提心吊胆的不知你的消息。昭雪,你若是有半点为朕着想的心思,都该知道的。”
“……”墨尘珏称了朕。
想必此刻是真的寒了心,而云昭雪也是愣住,没有想到这层。
“你提起过,宋君繁有可能在襄阳城设立了火药库,若是这样,便不可能是些普通侍卫守着,是摄政王府的心腹和高手。龙潭虎穴,你只身前往,若是被发现,朕该如何是好?退万步讲,若是你真有意外,宋君繁以你作为要挟,你希望朕如何选择?”墨尘珏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痛苦。
云昭雪知道此事是自己急躁,有些懊悔,握着他的手,分开他的根根手指,与他十指紧扣。
微微扬起头,用鼻尖蹭着他的下巴,柔声道,“我会保护好自己,身边有清风和暗影照应,不会以身犯险的暴露在危险中。不过,若是真有危险,我希望你能够以大局为重,我总归是能够找到自保的法子。”云昭雪眯起眼眸,轻声哄着说,“你忘了,你的皇后是懂得医术的。”
“必要的时候,我会吞了假死药来迷惑他们。只要你能够尽快速战速决的处理好危险,在十二个时辰内找到我,我就不会有事。”云昭雪在他的掌心轻轻的画了个圈,看到墨尘珏的眉头紧紧皱着,并没有半分舒展的意思,跺着脚,“怎么?往日海誓山盟都是哄我的,这便是与我生分了?”
云昭雪在胡搅蛮缠,墨尘珏知道,却没有办法。
“非要去?”他问,也自然知道,若是云昭雪心意已决,哪怕是将她带回宫,也困不住,与其到那时不知她究竟跑到何处,不如约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