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凌澈跟北辰的渊源,要往前追溯些时日。
那年北辰是风光无两的国师大人,出行时,甚至有街头巷尾的姑娘们拎着花篮、将花朵向着他的轿内扔,而他却心无旁骛的只想辅佐着芸娘。芸娘刚学会骑射,便想着到山涧去打些猎物,可野兔、野鹿没有猎到,就瞧见骨瘦如柴的小家伙奄奄一息的靠着树根,脏兮兮的。
北辰靠近看了一眼,便想着要视若无睹的离开。
可偏偏那小家伙扯着他的衣摆,脏乎乎的五指印让北辰无法承受,想要暴怒的时候,芸娘翻身落马,眨巴着眼眸,轻声道,“我瞧着是根骨奇佳的,不如就收留在你的国师府,当做弟子般的照料着,未免不是栋梁之才呢?”芸娘的话,北辰向来是没有办法反驳的,只能看着那小家伙,道,“你若是能追得上,我便将你养了在府中,看你的造化。”说是这样说,可回程的路,芸娘和北辰还是放慢了脚程。
那小家伙也是倔脾气的,拖着虚浮的脚步,跟着到了国师府的门口,才眼前漆黑的晕厥过去。
北辰没办法,只能将他像是阿猫阿狗般的拎回去,吩咐婢女扔到木桶里泡着,洗干净是个俊俏的小少年郎的模样,国师府的婢女们都格外喜欢他。他也懂事,不苟言笑、知道北辰的习惯,总是在书房外面伺候着,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看着倒是也可怜,惹得北辰终于动心,教他些识字和功夫傍身,久而久之,也算是弟子。赐名“凌澈”,也倒是想让他永葆清澈的性子。
可国遭遇覆灭,芸娘嫁到京城。
北辰就不再回到襄阳,两人也生出种种误会,虽然凌澈仍旧担负着都尉,镇守着此处。可两人却不再像是往日般亲近交心,只偶尔书信说起遇到的事情和棘手麻烦。若是真坐下来,就要互相埋怨和针尖对麦芒的互损起来,彼此谁都不相让。凌澈好歹算是跟北辰研习过的,这脾气秉性是如出一辙。
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掌柜的想起陈年旧事,也不由得叹口气,装作有事情要忙的模样,离开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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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要让她做那件事情?”凌澈看掌柜的离开,才低声问道。
北辰叹气,“除此之外,哪里还有些其他的办法?”两人都不由得沉默、抬头看着天子阁,眼眸黯沉。
天子阁,云昭雪懒洋洋的爬起来,掐算着时辰该是晌午,刚出门便受到瞩目,也只能硬着头皮的下楼,找掌柜的要了些烧鸡腊鸭的荤菜,吃得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问道,“可是查到宋君繁的火药库藏匿地点?”北辰颔首,可凌澈却疑惑不解的打量着两人,“宋君繁是谁?”刚刚便听闻提起这名。
“摄政王。”北辰解释,凌澈恍然大悟的喝着茶,道,“就是那没能耐又想要篡位的野心王爷。”
听着他们的对话,云昭雪倒是觉得轻松自在。“凌都尉的眼皮子底下,这位没有能耐的野心王爷,可是藏了火药库,也藏了重兵呢。”她说罢,凌澈就瞪圆了眼眸,疑惑的看向北辰,见他点头,“在哪儿?”
“孤岛。”北辰言简意赅的提醒。
凌澈也拧着眉,“我是疏忽了。”
“那里若是没有熟人,怕是连乘船都要引起些注意。需要等待时机,还有个其他的地方,想带你去看看。你莫要急……”北辰闲说着,可满眼都是期待。云昭雪自然猜到可能是跟芸娘有关的地方,点头应下来。既然是到了襄阳城,也不急着一时半晌,只是,墨尘珏的思念之情溢于言表,这每隔两三个时辰就要有两只信鸽飞过来,连暗影都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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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香宫,这两日,墨尘珏对月贵妃的偏宠是喧嚣之上,夜夜留宿。
月贵妃喜不自胜,这汤药也每日都喝着、掐算着来葵水的日子,想着天时地利人和,说不定云昭雪要在万福寺住着一辈子,这后宫再无她的落脚之地。从前,她行事作风便张狂、如今更是肆无忌惮,看到哪个嫔妃都要眼睛长在头顶的看都不看两眼,来巴结的妃嫔们,等不到见她一面更是常有的事。
“小主,咱们还是回吧。贵妃娘娘如今倒是有点儿坤宁宫主子的做派了,也不知道,她就是从烟花柳巷里出来的舞姬,不知道用什么狐媚子的手段霸占了陛下,怎就这般猖狂起来了!”有宫婢在怜常在的耳边嘀咕,可这番话,被刚巧进来的月贵妃给听到,二话不说便吩咐身边的宫婢,打了她十个耳光。
那宫婢的脸都肿起来,可怜常在却一声都不敢吭,反倒是低声下气的说,“贵妃娘娘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丫头跟在我的身边时日多了,也骄纵的不知什么该说。”她解释着,可月贵妃却冷笑着,“她既然能够在我披香宫的地界说出来这番话,可见是在你们的院内,说的更难听。”
“我是舞姬出身,可奈何陛下就喜欢。您倒是前朝官宦的千金,还不是寡然无味,陛下连招幸都没有过,在这儿嘀咕着什么?”月贵妃斜着眼睛,“皇后娘娘不在后宫,说起来,我也该是替她管管乌烟瘴气的。既然是你身边的奴婢不知道如何说话,你就和她一起到院子里学学规矩吧。”
月贵妃的话,怜常在也不敢反驳,只能起身,跪在披香宫的庭院里。
这庭院的青苔石阶,跪着便感觉到刺骨寒凉深入体内,可怜常在哪里敢起来?她的阿爹在前朝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官罢了,她嫁到宫中多年,连墨尘珏都没有见过几次,想着要依赖云昭雪,可还没有等几日,她就在万福寺,如今只能再投奔月贵妃,希望寻得她的庇护。
“小主,是奴婢连累您了。”那宫婢哭的眼睛都肿起来,低声说。
怜常在摇头,嘴唇都有些没有血色,“不怪你,她早早便想要杀鸡儆猴了,是咱们撞来的。也怪不得她,只能盼着,她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