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得先甩开身后那些人再说。

街道人不多，遇仙街比主街冷清不少，有时候会传来一些孩童的嬉笑大喊声。

说实话，姬月璃心底微微有些犹豫，清冷的眸中难掩慌张，想要将身后那些人甩开，又不能让对方察觉，挺难的。

而对方，仅仅是因为她提及了韩巡，便盯上她。

很难想象韩巡招惹上了什么人。

实在没办法，只能随意挑了一家客栈住下，逗留了足足一天，对方才像是确认她没什么问题了，纷纷离去。

不过此时姬月璃还不知道对方离开的事情，将近夜晚，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冷风夹杂着一股雨后的清凉之意飘入屋子。

叮铃叮铃……

黑暗中，姬月璃双眸陡然睁大，下一刻，嘴确被捂住了，她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是我。”墨夜低沉带了些沙哑的声音落入姬月璃的耳中。

姬月璃浑身叫嚣的细胞安静下来，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墨夜的存在能给她带来一些安全感。

等安静了，墨夜松开她，有些无奈：“你住客栈也放这东西？”

一阵轻微的铃铛响起，被墨夜放到桌上。

那是她入眠之后设下的简易警报器，平日睡觉不会设，只是今日她被跟踪了。

她没明说，默了片刻，问道：“你来做什么？怎么找到我的？为什么摇翻窗进来？”

三连发问，如同刚入警校考核那般蹩脚的问话手段。

问出口之后，姬月璃就后悔了，刚才那一瞬间，似乎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语调甚至带着一些娇嗔的责备意味。

倒是墨夜，并未觉得的不对：“我担心你，今日一直跟着你，你知不知道，你被人跟踪了。”

“不知道。”姬月璃矢口否认，非常果断，直视墨夜那双如同深海一般的黑眸。

墨夜虽然放开了她，但是两人仍旧距离很近。

姬月璃能感觉到墨夜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裹挟着一些雨露的湿意，与一股独属于他身上的檀香气息。

墨夜审视的姬月璃，迟疑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喉结上下浮动了一下，声音更为沙哑了一些：“真的不知道？”

姬月璃推了一把墨夜，手上的触感结实不可撼动，无奈侧过脸，朝着床另一侧挪了挪：“真不知道，那你知道是什么人跟踪我么？”

“我……自然不知道，我若知道，早找上门去了。”墨夜起身，离的远了一些，将煤油灯点上。

屋内亮起，投出两人的影子。

姬月璃听出墨夜说话的时候似有些停顿，却也没多想：“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为我说这些了。”

墨夜挑眉，并没因为她这话觉得尴尬，走到桌侧倒了冷茶喝了一口气：“你不必为了簪子将自己置身险境。”

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关心。

姬月璃想告诉墨夜她也不想，只是那簪子是原主的。

当然，今日她已经打消了去找韩巡的想法，只因为外头的人听说她要跟韩巡打听消息，便在外蹲守一天一夜。

这比她想象的情况要危险很多，她自然得找其他门路去查，哪怕找韩巡很可能是最轻松的法子。

但过于危险。

她做事会经过风险评估，有风险的可以办，但是过于危险的会直接放弃。

墨夜见姬月璃沉思，沉吟片刻，道：“你要找的是什么人？我没有问你行踪的意思，只是那些人看起来不太好招惹。”

姬月璃眸中仅存的一丝从睡梦中而来的睡意消散：“怎么，你半夜三更跟过来，我还没问你什么目的，你倒先问我了。我想你不会真的是因为担心我才来的。”

她不是没脑子的人。

墨夜见姬月璃那张脸上带着倦意的姿态，险些沉浸在这样的假象之中对她全盘托出……他确实并不是来找她的，而是跟赵元过来调查失窃官银的事情，之所以最终没说，还是因为姬月璃那双冰冷的眸子。

那双眸中，从不带任何感情，或者说，很难产生真正的感情，好几次，他都想要去看透她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只是天下未定，他没心思去谈儿女私情，更何况，如今的姬月璃说到底只是为他身份做掩饰的工具。

墨夜沉默起来。

姬月璃也从假象中回了神，如今的墨夜对她来说，只是阿宝的父亲这么简单而已，不过对于韩巡的事情，她也没打算隐瞒：“我找韩巡，他消息广，想来会知道我画像上的那个人所在，你说有人盯上我，大概是昨日在茶铺询问韩巡住处的时候被盯上的。”

韩巡？

墨夜愣了愣，修长的指尖落在桌上，缓慢的轻轻一收，难怪他查银两的路线会与姬月璃重合，他要找的人也是韩巡。

此事墨夜没与姬月璃明说，转移了话题：“别找他，簪子总有别的门路能找，早些休息，那些人已经走了。”

姬月璃皱眉，上下打量了好几番墨夜：“你是不是会变脸？”

墨夜垂睫，并没回应姬月璃这番话，转身出了门，他住在另一间屋子。

姬月璃默默见墨夜吹灭了蜡烛，见他转身离开，锁上了门，心底莫名有些空。

很快，她将心底古怪的感觉忽略，墨夜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么？没什么奇怪的。

……

早上的时候，姬月璃是被窗外传来嘈杂的念经声吵醒的，昨晚窗户没关，屋外声音很大。

念的事什么，她不清楚，只听有人提起韩巡的名字。

一路下楼，墨夜已经在楼下，一身黑色粗布长袍，带着斗笠，眉上的疤痕为他整个人增添一股冷意，双手袖口各自卷起一截。

他完全不一样了，跟姬月璃在家中的墨夜，完全是两个人。

又或者说，眼前的墨夜才是真正的墨夜？

姬月璃心底忽然生出这样的感觉。

墨夜抬了抬斗笠，只是与姬月璃对视一眼，略有些疏离的点了点头。

姬月璃上前在前台结账，与墨夜并肩离开。

屋外雨还在下，姬月璃自己成了伞，墨夜有斗笠，自然不需要跟她同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