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钰冷冷看了一眼副将，“我一直以为副将军是个明白人，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副将浑身僵硬愣了两秒钟“砰”地一身跪在地上，“末将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

话虽然在请罪，身体却害怕地发抖，祁钰手中把玩着一把通体乌黑的匕首，似乎在考虑该怎么惩罚他。

副将大气不敢出，额头已经浮现了一层密密的冷汗，一股莫大的压力笼罩他，仿佛面前的人不是一具血肉之躯，而且睥睨天下的百兽之王。他又联想到军中的传闻，倒是惹了八皇子，轻则挖眼割舌头剁手指，重则杖毙。他上月才花钱买通了丞相，求他给自己谋个一官半职，难道这就要付诸东流了吗。

“啪嗒——”

匕首收回刀鞘里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待会儿去领八十大板。”

副将松了一口气，崩地直直的背脊突然放松，他差点扑倒在地上，连忙感恩戴谢，“谢殿下不杀之恩。”八十大板可算不上轻，半条命都会掉。可半条命掉了也总比小命没了强。

祁钰慢悠悠跨出大殿，长长的朝服拖在地上，他整个人背着光，仿佛镀了一层金。副将心想，这位殿下比坐在九五至尊的位置上哪位，更加有皇者气息。只是他却再也不敢开口，生怕惹了面前的杀神一个不高兴，那他连八十大板都是奢望。

祁钰面无表情看着这威严的皇宫，此刻刚下早朝，文武百官如同赶集一样四处走动，真是一片盛景。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整个西由如同刚灭亡的璋国一样，从内到外已经腐烂地透透的。

是时候该清洗一下，去腐生肌，剔骨疗伤了。

四皇子祁允正被他的同党簇拥着，每个人都换着花样和他谈话讨他的欢心，祁允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他突然看见祁钰，嫌恶地皱了皱眉头。这个不入流的杂种今日居然在朝堂上大出风头，明明他治水有功却被父皇轻飘飘一笔带过，整个早朝都在夸这个杂种如何不得了如何英勇。

哼，他倒是要看看他如何英勇。

他对身边的左相使了个眼色，左相明了，脸上挂着虚伪至极的笑容走到祁钰身旁，恭维道：“哎呀八殿下，恭喜八殿下凯旋而归，我们四殿下想请你过去道个喜。”

祁钰弹了弹袖口，一双漂亮的凤眼睥了一眼祁允所在的方向，淡淡开口道：“既然是道喜，那就让他自己过来吧。”

左相的笑容僵在脸上，“八殿下这……老臣代四殿下请您。”

祁钰冷哼一声，眼里已经有了不耐烦，“你算什么东西，跟我说话你不配，滚。”

左相看着祁钰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怨毒，他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从来都只有别人眼巴巴来讨好他的份，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说他不配，多少大臣皇子给他美人好礼相送，这个不过是一介宫女所生的杂种居然敢对自己这么说话。在他眼里祁钰不过是一介只会打仗的莽夫，稍微有了点功名就眼高于天简直无异于找死。

祁允见祁钰如此不赏脸，竟然还骂左相。整个朝堂谁不知道左相是自己的亲舅舅，骂左相就等于是在他祁允脸上扇耳光。

“你给我站住！”

然而祁钰仿佛没听见似地，径自走出了大殿。

祁允怒气冲冲追向前去，奈何祁钰人高腿长，走起路来步步生风，祁允居然没追上。

祁允失了面子，面色很不好看，看着祁钰挺拔的背影低声咒骂，“这个该死的杂种！”

左相面色阴沉，附在祁允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片刻祁允露出来一丝狰狞的笑容，“祁钰这个狗杂种，他不是那么能耐吗，那就继续去打吧。”又对左相说，“马上飞鸽传书到北慕。”

左相一张老脸全是报复的快意，“是！殿下英明。”

祁钰本打算回府，脑子里却浮现出了郑沅的脸，长了那样一张无辜的脸的主人，杀人的时候却快狠准到连他都惊讶。

呵，终于想起来点有趣的东西了！

“璋国的俘虏呢？”祁钰问。

副将答道：“在大牢里呆着呢，殿下要去看看吗？”

祁钰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眉间，深邃的眼睛让人看不穿他的想法，“那个小公主郑沅也在么？”

副将想了半天才明白祁钰口中的郑沅是谁，原来是那个小娃娃一样的人儿，“在，说来也奇怪，其他人被关在大牢都很害怕，这个郑沅倒是不哭不闹，安静得很，莫非是吓傻了不成。”

祁钰薄唇轻轻勾起，她会吓傻了？杀人的时候可是面不改色。

“去看看。”

“是！”

侍卫拦住面前的昭云郡主，为难地说，“郡主，没有陛下和八皇子的令牌任何人不得进入天牢。”

昭云艳丽的脸上充满了不屑，抬手给了侍卫一巴掌，“我说让开你没听见吗？”

尖锐的指甲将侍卫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但是他却敢怒不敢言，昭云郡主是左相的千金，表兄是皇子中最得宠的四皇子，虽然是郡主，可是尊贵的程度和公主也没有什么两样。她行事乖张，为人跋扈，谁也不敢招惹她。

她的侍女递给侍卫两块沉甸甸的金子，“大哥，何必要与郡主为难呢？就算陛下知道了郡主来，也不会怪罪郡主呢。郡主府上差了几个女仆，想来只有璋国曾经的皇室才能照顾得了。”

侍卫只好给昭云郡主放行。

大牢里潮湿阴冷，时长有蟑螂老鼠爬过。昭云第一次来大牢里，面露嫌弃。牢里关着的犯人有的神情麻木，有的恍若疯癫，有一个犯人抓到了一只老鼠，一阵狂笑后一口咬掉了老鼠的头。

昭云差点一口吐了出来，“你说的那个人真的在里面吗？”这里简直不像人待的。

侍女点点头，“奴婢肯定，那天奴婢出门，正巧遇见了凯旋归来的八皇子，他亲自将一个女子扛下来，奴婢绝对没有看错。”

昭云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她千金之躯去和祁钰说话，他居然对自己不理不睬，亲手为他倒的茶他看也不看一眼，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竟然被祁钰亲自抱了一下，这可是她都没有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