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朴刚进教室，所里的黄皮就到了。

“白朴，你过来，”一个领头的喊道，后面跟着脸色铁青的冯副校长。

坐在教室门口的路扉看见这身橄榄色的警服，心底毛毛地，莫名地就生出一股敬畏来。尤其是那拿在手里的电警棍和腰间武装带上别着的褐色牛皮枪套，衣襟下泛着精 光，半露不露的铐子，给人一种无形的巨大威慑力。

白朴就又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门口。

“冯校长，你太忙，就忙你的吧，”那个领头的警察对冯副校长道，“还是建议，你们学校弄几个校警，算是咱们的联防队员，当然，工资待遇得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戴所长，客气了，我们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就这个情况已经多次给曹校长，杜书 记建议过了；还给镇上，县上都专题汇报过。上面都很支持，就是经费这一块儿不好筹措，一时半会儿落实不了，才一直拖着……”

“那还得你们多费心，你看这一来一回十里地，人早没影啦！找谁去？虽然，保一方平安是所里的职责，但这远水解不了近渴，校园安全是大事儿，这个县局是当今年的头等大事来抓的，川道高中那边，一段时间打架斗殴，捅刀子的，好几起，影响很恶劣，”那个戴所长顿了一下说，“他们想了很多办法，雇了几个校警，都是退伍的老兵，效果很不错，你们可以取取经，借鉴下人家的经验。”

“那是，那是，”冯副校长满脸堆笑，“联防联控嘛，还得仰仗所里多多照拂呢……”

“冯校长，你先忙，我找这小子谈个话，了解个情况。”那个戴所长道，“白朴，跟我们走。”

“好好配合戴所长工作！”冯副校长高声道，“不要给学校抹黑，谁给学校抹黑，板子就打到具体人头上……”

白朴没有接冯副校长的话头，冯副校长白了他一眼，悻悻而去。

“你班主任在哪里？”戴所长转头对白朴道，“带我去见见。”

“那边，”白朴右手随意一划拉，就和戴所长一行人一起朝韦老师房子走去。

“你们几个在车上等我，”戴所长对另外一面干警和三名带红 袖标的所里联防队员道，“我去找那个打电话的老师！”

走过一段，戴所长回头看看那几个随行人员方向，又左右扫了两眼，叹口气，呵地一声，嘴角泛起一个无奈的笑意。

“兄弟，你可真给老哥我长脸呀！”戴所长道，“上个月在川道高中把人捅了，刚给你抹平，你就又捅娄子开咧？你让我咋给你哥交代呢？你是不是感觉我这副所长当得太滋润咧？你哥把你从县里的高中转过来是为咧啥？你不要再给你哥哈巴下支砖咧！”

“哥，这，这都不赖我，”白朴有些倔强，“上次那是他们挑衅呀，我一直忍着，但越忍人家越是蹬鼻子上脸，十几个围攻我俩个，还拿着家伙，那把弹簧刀，还是我‘空手夺白刃’抢过来的，当时也是在火头上，不发狠，人家不退呀！这次，只是上次的延续罢了……”

“你哥倒是把你教的给出师咧呀！当年刑警学院没白练呀！”戴所长揶揄道，“不过人家现在是县局的领导，咱就可怜地，还在低下黑混呢，这都游荡了三个所了，还是副班长么……”

“哥，这次，你把那几个再整治下，”白朴道，“这样像牛皮糖一样，扯到啥时候呀，我都从高一念到初三咧，还瞀乱死咧！”

“那个容老八，这次非得弄进去蹲两天，”戴所长道，“虽然是给你出头，但现在有人报案了……”

“哥，那你还不如把我弄进去算咧！”白朴牛劲儿上来了，“那是我发小，他不出手，这会儿，躺在医院的就是我！哥呀，你是不知道，胡青虎的开刃砍刀有多长！二尺多呢！那不是管制刀具吗？咋不能弄进去呢？”

“医院躺着呢！”戴所长道，“黎舒这次又参与了吗？上次牵扯到你，没弄他，这次如果参与了，你就不要挡枪咧，总得有个交代吧？你还要不要我替你在你哥那里保密咧？”

“哥，那我就这会儿去找我哥，我不念书咧，去年都给说要去当兵，非要说先把高中念完，这整天七事八事的，还怎么念呀？”白朴有些年轻气盛，“让人家给我背黑锅，我干不出来！”

“那你说怎么办？”戴所长搂过白朴道，“你现在是我哥，你说了算！”

“哥，我答应你好好念书，争取考个中专，就不再连累你们几个当哥的咧！”白朴道，有些底气不足。

“那咱就把话先放到这儿，你考上了，啥事都一笔勾销；你要是胡适流离没考上，到时什么容老八，黎舒我都给收到笼笼儿里去！”戴所长咬牙切齿道。“案底，我先留在这，咱把丑话说答前面，到时可嫑说，你哥我六亲不认，不讲情面！”

韦老师在门口迎接了戴所长和白朴。

“呀，戴大所长，屋里坐，屋里坐！”韦老师热情地招呼着，一面掏出一包红塔山，表现出和戴所长很是熟悉的样子。

“呀，老哥，啥戴大所长呀，兄弟我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吗？哈哈哈，你看这小白，他哥托付给我咧么，一天天地光是给你老哥惹麻烦么，兄弟我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你老哥多多包涵呀！”戴所长抱拳道。

“朴儿，好着呢，年轻人谁还没个脾气咧？”韦老师转向白朴，“你安心好好学习，上回你哥在县里请吃饭，都把你的事儿说好咧，今个当着戴所的面，中专推荐表其他人我不敢讲，但保证有你一张！”

“那我就先代表白局长谢谢韦哥咧，”戴所长再次连连抱拳道，“有啥事，吭声，兄弟也没啥大本事，跑跑颠颠的还行！”

“戴所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都是自己人，说话就不要那么外道了！”韦老师满面红光。

“哥呀，说个掏心窝子的话，那个冯副校长要是有老哥您的一般开通，还犯得着我整天的来回折腾？一天就是光盯着那些钱么，钱眼里出来的一样，给说要雇两三个校警，说了都一年咧，老是推三阻四的。学校是全拨款事业单位，每年还收了学费，数目不少吧？”戴所长摊开双手，“要不是这次是小白，还牵扯到韦哥班上其他人，我就带走几个，看看冯副校长到底有多顽强！”

“唉，那就是那样的怂人，”韦老师笑道，“要是跟他生气，我早就气死了，学校老师都成高血压了，那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子！”

“朴儿，没事儿，你去上自习吧，”韦老师笑道，“你可不能让韦老师失望呀！不然下次没办法见你哥了！”

“你去上自习，安安宁宁地，啊！”戴所长道，“其他的事儿，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