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扉有些心神不宁地过了一个周，也就不再关注有没有人在议论他。

他是实在顾不上了。

冯校长要求组织一次摸底开始，并放出风来讲，说是要把本次考试的成绩，作为获得中专分布表的依据。大家登时就紧张起来。

路扉莫名地感到有些压力山大，连续在考前交班加点地复习，唯恐把这次考试没考好。

三天过去了，由于熬夜过度，路扉眼珠带血，两眼之间长出了一个疖子。肿 胀难忍，如同皮肉下是火山熔岩，随时会喷发一般。

可是传说中的那个考试还是没有来。

又过了一天，眼睛肿成了一条缝，路扉只好去找韦老师请假，打算去医院看看。

“咋弄成这样咧？”韦老师有些怜惜地看着路扉，“赶紧去看看吧。”

路扉没有好意思提熬夜的事情，就含含糊糊地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你身上有钱吗？现在就去，”韦老师道，“感觉化脓咧，好像。”

“有，有，”路扉应声道，虽然他口袋里一毛钱也没有，不知怎地，路扉不愿意向班主任借钱。

正好是第一节下课，路扉急急忙忙地跑到了东教学楼下，站在下面喊发小。

发小从上面探出了头，路扉猛给他挥手示意他下来。

“哦，肿成这样咧，我给班主任请个假，陪你去医院。” 发小直率地道。

“嗨皮，嗨皮。”然后他对着楼上大喊，“你下来一下子。”

嗨皮、巫婆和橡子三个人都来了。

“身上都带钱了吗？”发小道，“凑一凑。”

然后四个人就凑了不到二十块钱。

“你先用，不够去我妈的摊子上拿，”嗨皮道，“今个有集呢，我妈就在医院对面摆摊子呢。给，钥匙给你，把我的车子骑上。”

在医院挂了五官科，一个戴眼镜的白胖大夫用目镜检查了半天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熬夜呢？”他说，“角膜炎，眼部交叉感染。”

“怎么治呢？大夫，严重不严重？”路扉有些胆怯，他怕影响了后面紧跟着的考试。

“最近不要长时间地用眼睛，尤其不能熬夜了，忌辛辣，”大夫说，“那就开个消炎药吧，给你一些消炎粉吧。你把消炎粉融在开水里，用蒸汽给两只眼睛进行药浴，注意不要再烫伤咧！”

取药划价时，路扉发现一共用了不到九块钱。路扉当即就把剩下的十块钱退给了发小，“你先把这个拿上，另外的钱，也算成十块，我改天给你。”

“我先拿着也成，”发小微笑道，“你如果还有要用的，就问我要。回学校还是回家？”

“回家吧，大学校也没办法学习咧！”路扉哭笑道。

他俩个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金峰和贾娟正往里面走。

“路扉，脸咋肿成这样咧？”金峰挤出一丝贱笑道，“又打架了吗？”

“眼部交叉感染，长咧个疖子，”路扉有些不好意思道，“眼睛本来就小，现在成了一条缝子咧！”

“贾娟又感冒咧，”金峰自己解释道，“来给看看。”

贾娟只是礼貌性地微笑，没有说话。

“贾娟咋不说话呢？”发小一面蹬着自行车，一面笑道。

“她不能说，因为她好像是有些想呕吐的样子。”发小没有等路扉回复，就自己说了出来，“肯定又是妇产科。”

听到这句话，仿佛那个双眼之间的疖子更疼了。

“蹬快点，”路扉道，“赶紧回去用蒸汽醺眼睛，难受得很！”

发小于是发足猛蹬。

回到家里，发小先跑进了堂屋。

发小把路扉的牙缸清洗了，按量倒上消毒粉，加入滚烫的开水，用一根筷子搅拌均匀。

等到白色的水蒸气升腾，发小把这个牙缸放到了坐在榆木小饭桌边的路扉面前。

“那个眼严重，先醺那一个。”发小建议到，“那个大夫好像也是这样说的。”

路扉把左眼伏了上去，柔弱的眼珠遇到高温的水蒸气，登时就开始流眼泪。两只眼睛轮换，直到完全感觉不到水的热量，就有重新换水换药，如法炮制。

“再不要那么猛的熬夜咧，”母亲有些心疼路扉，“你看，脸肿的像个冬瓜。”

“知道咧，”路扉道，“没事儿，明个就好咧。”

路扉一直有些忧心那个冯校长嘴里的考试到底何时进行，在家呆的这一天有些坐卧不宁。

晚上发小从学校回来了，一见路扉就说，“你不用那么着急，你们的考试可能还要两天呢，我们班主任说的，各个学科组、班主任和学校领导的意见还不是很统一，好像。”

路扉忽然有种起了个大早，干了个晚集的感觉。有些后悔那两天的沉不住气。

“明天还是休息一天吧，”发小看了看路扉的眼睛道，“塌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完全好呢。”

其实路扉自己也感觉眼部的皮肉还有些紧，不像平时那样的自然。

在家的第二天，路扉就已经很焦躁了，躺在床上，总是梦见自己没有赶上考试，惊醒时都是一身的汗。

总算又挨到晚上发小回来咧。

“有啥消息么？”路扉急切地道。

“你们好像定在这个星期六、星期天考试呢，”发小看了看路扉的眼睛道，“你明天去学校溜达一下，后天考试就行，还是没有完全好呢。”

第二天，路扉急急匆匆的去了学校，似乎不再赶快，就要错过一场盛宴似的。

“现在从第一路开始报数，各人记住各人报的数，找何建隆登记，”韦老师淡淡地道，“单数的，在东教学楼第四考场，双数的在东教学楼第一考场。”

路扉是单数，这次他和韦好古不在一个考场，和裘玉蓉也不在一个考场。

考试当天，路扉早早进了考场，由于紧张，在考试开始前居然上了三次厕所。

考试正式开始了，是语文科，封老师开始发试卷。没有密封，也没有验看，甚至没有宣布考场纪律。随意地，让路扉觉得，这只是一次随堂考，而不是什么决定命运的时刻。

“路扉，不看卷子，看我干啥，我脸上也没有写答案！”封老师意味深长地笑道，“好好考，校长还要亲自给你们阅卷呢！”

“校长亲自阅卷？”路扉心里喃喃道，“校长懂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