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才笑眯眯的看着竹青带走他的两个儿子，转头对苏勤娘道，“好了，现在你该给银子了吧。”

“银子？”苏勤娘一摊手，一头雾水的样子，“什么银子，我的银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契纸来，展开拿到苏秀才眼前晃了一下，“看好了，从今天起，我就是姑娘的人了，你再拿孝道来压我也枉然，有了这张契纸，就是告到官府面前，你也占不到一点便宜。”

苏勤娘早已做好了准备，苏秀才是什么德性她比谁都清楚，就算她能跑到天涯海角，苏秀才也会将她捉回来换银子，可有了这张契纸，她整个人就属于白家了，苏秀才再想拿她像货物一样换来换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苏秀才反应过来，一伸手就要去抢那张纸，苏勤娘早料到她会有所动作，一闪身退到白薇身后，镇定自若道，“我现在可是白府的人了，你想干什么。”

有白薇在，苏秀才不敢再撒泼打骂，他恨恨的指了指苏勤娘，一甩袖子就要朝门外去，这个死丫头他管不了，可那两个小子他还是能说了算的。

“你就别白费功夫了，”苏勤娘看出他的意图高声喊道，“想必大逸和二逸已经画押好了，现在我们姐弟三个，都是白家的人了，你若是敢动手打骂，就别我将你告到官府。”

苏秀才脚步一顿愣在原地，他知道苏勤娘说的都是真的，他是读书人，知道江朝的律法，签了卖身契的人，身家性命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主家了。

不过江朝也是讲孝道的，他是长辈，就算买了身，他也是老子，老子要打骂自己的闺女，官府也管不着。

眼见和蓝知姑娘喝茶的银子泡汤了，苏秀才气愤难当，一转身，怒气冲冲直奔着苏勤娘而去，也不顾白薇在场了，拽过她的衣襟拖了过来，巴掌高高的扬起。

“住手……”白薇不轻不淡的声音响起，“勤娘现在是我身边的人，你要打她，先问问我们白家同不同意。”

这话的威胁意思很明显了，苏秀才心头一颤，举起的手怎么也不敢利落的打下去，这一巴掌的后果太严重，他承担不起。

“爹……我们几个走之后，家里一下子少了三张嘴问你要吃的，再也没人花你的银子，”苏勤娘嘲讽的笑着，“仔细想想，你这不是赚了吗。”

苏秀才无力的松开手，心底一阵失落后悔，这个不孝的东西，他没这个闺女，早知道她是这样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人，当初生下来就该活活把她掐死。

养出这样的不孝女，他的一世英名啊，都被她给毁了。

现在人也没了，银子也没了，他的名声还被败坏成这样，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见苏家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白薇拍拍苏勤娘的肩膀，“我到马车上等你。”

苏勤娘点点头，看着一侧破败的厢房，苏方氏还在里面痛苦的哼哼着，她想了想，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血腥腐烂和一股难言的恶臭味混杂在一起，呛的苏勤娘咳嗽起来，苏方氏歪在床上，面色蜡黄，嘴唇干裂发白，浑身透着一股病弱的气息。

苏勤娘走过去，拿过桌上的破碗倒了些水，扶起苏方氏喂给她喝，不过几日不见，苏方氏原先臃肿肥大的身躯一下子干瘪下来，皮包骨头瘦的吓人。

见家里没有刚生下来的婴儿，苏勤娘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用猜，又是和前几次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家庭，活着不过是受苦。

扶着苏方氏躺好，苏勤娘站在床头，刚想说两句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就听苏方氏沙哑无力的嗓音带着一丝怒气道，“刚才你们在院中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这个死丫头，你怎么能那么对你爹呢。”

“娘……”苏勤娘无力的喊了一声，不想再做任何辩解，“你先顾好自己的身子吧。”

“他是你爹，是你老子，是你头顶的一片天……”苏方氏停下来喘了几口气接着道，“如今你不仅言语忤逆你爹，还公然和他对抗，你这个……这个不孝的东西，你还不如死了的好，省的惹你爹生气。”

“娘……”苏勤娘再也忍受不住，大声哭喊出来，“我是你亲生的闺女，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畜生一个摆件，可以任人打骂侮辱，用银子的时候就把我卖出去，爹他就是个无赖，扶不上墙的烂泥，对你对我们几个孩子没有一丝温情，他只顾他自己吃喝嫖赌，他自己过的舒坦就行，我们在他眼里死了就死了，这样荒唐的烂泥，你还事事以他为尊，你也是个糊涂虫。”

苏勤娘发泄完压在心头十几年之久的憋屈，转身跑了出去，这样的腌臜地方她连一刻也不想呆了。

苏勤娘还没跨过院门，忽然听到一阵嚎啕啼哭声，撕心裂肺的，那是她的小妹妹，哭成这样一定是饿的厉害了，可她顾不了那么多，下一世，希望她擦亮眼睛，不要再选这样的父母了。

苏勤娘狠了狠心，大步跑了出去，大逸和二逸一直守在马车外头，此时见她出来，齐齐跑上前去，“大姐……”

苏勤娘擦掉眼泪，牵过两个弟弟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小巷子，这个地方，他们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上了马车，竹青递给苏勤娘一块帕子，柔声安慰道，“擦擦眼泪，咱们都是苦命人，我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哥哥嫂子为了银子把我卖了，好在后来来到姑娘身边，以后咱们好好侍候姑娘，其他的通通不想就是了。”

苏勤娘点点头，竹青说的对，她们都是苦命人，好在遇到了姑娘，经过这件事，她也算是死里逃生活过来的，往事，就随那晚的苏勤娘一起死了吧。

……

安氏酒楼内生意红火，从人市买来的人一个个红光满面在人群中穿梭着，精神抖擞，行动利落，白薇心里很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