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高速公路,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了。
在路上,徐明远已经从市长张灵芝那里要了省委朱书记的秘书严友谊的手机号码,打通电话,严友谊很快就接了。
严友谊礼貌地说:“您好!”
徐明远说:“您好严秘书,打扰您了,我是江城市政协主席徐明远,我有事情要当面向朱书记汇报,你看能不能安排一下。”
严友谊迟疑了一下说:“是这样,徐主席,朱书记现在正在主持省委常委会,估计要开到十二点以后了,上午安排不了了。”
徐明远说:“我有急事,一定要当面向朱书记汇报,十万火急,你今天无论如何要安排一下,求求您了,严秘书!”
严友谊知道朱书记曾经为了查处徐明远的事情大发脾气,现在这个徐明远找上门来,肯定又会惹得朱书记不高兴,所以从内心里来说,他是不想安排这次见面的,于是他对徐明远说:“徐主席,你还是回去吧,今天实在是没办法安排。”
徐明远说:“那好,我就去省委常委会议室门口等,什么时候散会了,让我见一面,和朱书记说句话也行了。”
严友谊看真没办法推辞掉了,只好说:“那也好,你就试一试吧!徐主席,再见。”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徐明远让司机一直把车开进了省委常委大院,徐明远是正厅级干部,他的车子也有省委大院的通行证,所以没有费什么劲,他就进了省委常委楼的值班室。
刚进省委常委楼值班室,迎面就碰上了省委副秘书长马鑫,马鑫曾经在江城市挂职当过市委常委、副市长,和徐明远熟悉,于是热情地迎上来打招呼说:“徐主席,您这是要找谁啊?”
徐明远说:“马秘书长,我有急事找朱书记。”
马鑫说:“朱书记正在三楼的会议室开会。”
徐明远说:“那我就在这值班室等着,无论如何,我要见一见朱书记。”
马鑫心想,朱书记对徐明远有看法,派一帮子人要整他,自己和徐明远这么亲近,让朱书记看见了会对自己影响不好,于是连忙找了个借口说:“那徐主席,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还有个材料要准备,不陪你了。”说完急匆匆地上楼了。
徐明远就在值班室里一直等到十二点半。
省委常委会终于结束了,十几个省委常委从楼梯上依次走下来。
朱书记走在最前面,严秘书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茶杯,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徐明远马上迎上去,笑着冲朱政权说:“您好,朱书记,我是江城市市政协主席徐明远,我有事情要向您当面汇报。”
朱政权打量了徐明远一眼,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面无表情地说:“你就是徐明远啊,知道,知道,时间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情?给你三分钟时间,简单地说一说。”
徐明远说:“朱书记,我没有什么事情,为什么省纪委一次又一次地查我?你批示他们要严厉对待我。有没有这回事?朱书记,我是被冤枉的,你不要受到小人的蒙蔽了,打击好人,保护坏人!”
朱政权一下子就被激怒了,说:“你的事情是省委常委开会研究决定的,不是我一个人要查你,有什么事情给调查组说吧。我没有时间了。”说完加快步子,几步就走到一辆黑色的奥迪汽车旁,拉开车门,一屁股就坐进了后排座位上。
徐明远急了,冲上去对朱政权吼着说:“朱书记,你一定要小心啊,有人打着你的旗号,做了很多事情,你的名声也被败坏了,下面的老百姓议论很大,你总得听一听下面的意见啊!”
朱政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冲司机说:“开车,开车。”
司机很快就发动汽车,出了省委大院。
徐明远心里很冲动,也很窝火。
他不明白,这个朱政权为什么偏偏跟他徐明远过不去。
中午,他又去了趟老省长毛建新家里。
毛建新刚吃完午饭,听说徐明远来了,自己的秘书,不能不见,于是就和徐明远聊了十几分钟。
徐明远说:“老省长,您身体还好吧?”
毛建新说:“还行,就是血压有些高,其他的没什么大毛病。”
徐明远说:“老省长,我遇到麻烦了,刘强和朱政权一起整我,一次又一次,我看我快被他们逼疯了。”
毛建新说:“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但是我退休了,没有什么发言权了,帮不了你什么大忙了。我要是还当着省长,绝对不允许他们这样整你的!”
徐明远问:“老省长,您经验丰富,您看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应对这件事?”
毛建新想了一下说:“在省里,你肯定斗不过他们的,他们掌握着国家机器,想怎么搞你,就可以怎么搞你。到时候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说你是黑的,你白不了;说你是白的,你黑不了。他们控制着国家机器,总有办法搞死你。我看啊,你的事情还是要向上反映反映,你告到中纪委、监察部去。监察部的那几个部长、副部长的,你给他们写封信,反映反映刘强的情况,让他们出面查一下,至少吓一吓刘强,让他们不那么嚣张了。”
徐明远说:“好的,回头我写一封举报信,试一试吧!”
从毛建新家里出来,下午徐明远又拜见了省政协主席范明山。他是有病乱投医,也有些乱了方寸了。
范明山在官场上是个特别精明的人,名符其实的老油条,滑头得很。他什么人都不得罪,这样的人往往官运特别好,顺风顺水地做到了正省级,也算是功成名就,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美女也没少玩弄,享了一辈子的福。
范明山在省政协宽敞明亮的办公大楼里会见了徐明远。省政协大楼,徐明远没少来,作为省政协常委之一,每年他都要来省政协开很多次会,和范明山很熟悉。范明山到江城市视察的时候,都是徐明远陪同考察的。
徐明远开门见山地说:“范主席,你是我的老领导,作为下属,我要给你汇报汇报我自己的事情。”
范明山说:“明远你随便讲,随便讲。”
徐明远说:“范主席,您是省里德高望重的老领导,说话很有分量。我现在非常被动,在江城市,刘强背后鼓捣了一帮子人整我的事情。我曾经在省委巡视组巡视的时候,反映了他一些问题,有买官卖官的问题,有官商勾结的问题,有贱卖国有资产的问题,还有男女关系问题。刘强知道后,就对我打击报复,到省委朱书记家里告我的黑状。为了拉拢朱书记一起整我,他就造我的舆论,说我在社会上到处散布朱书记爱人高姐的事情。高姐在我们省里搞了那么多项目,谁不知道啊?难道就我一个人知道?高姐有个朋友叫田宏,他们有很好的关系,田宏现如今在江城市拿到一块地,就是市委党校的那片地,有八十多亩。市场价怎么也需要五个亿左右了,而田宏用不到两个亿就得到了,这中间将近三个亿的差价,都去哪里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刘强送给了高姐一份大礼,换得高姐向朱书记吹枕边风,一起整我。我看他们就是这样勾结在一起的,官官相护,谁不同意他们胡来,就搞死谁!”
范明山是个老狐狸,一听这件事情牵涉到了朱书记和高姐两口子,这是他得罪不起的人。朱书记在国务院当了一届部长,下派到S省又当了五年多的省委书记了,说不定下一届中央领导换届后就进入中央高层了,万一成了国家领导人,你和他作对,不是找死吗!
范明山连忙止住徐明远的话头说:“明远老弟,老弟,你千万注意,出去后不能和任何人这样说话了,你在我这里,我会为你保密的。万一你出去说了,有人告密到朱书记那里去,你肯定挨整啊!他们会想方设法对付你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好自为之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徐明远一听,这个老滑头是不会为他徐明远的事情伸张正义的,于是就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他又想约见一下省纪委书记葛亮,当面反映一下自己的情况,谁知道葛亮一听是徐明远要见他,立即让秘书回绝了,说:“不方便,有事情向调查组讲清楚,他作为主管领导,现在不好接见徐明远,这是纪律。”
其实葛亮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喜欢察言观色,他知道,朱书记对徐明远有看法,想要整一整他,纪委就是省委书记的打手,让你打谁,就得打谁!要不然省委书记就会拿他这个纪委书记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