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县北边便是渤海，而老尧山则是渤海湾中距离潍县最近的岛，同时也是最大的岛。1916年的元月1日，奶奶踏上了这座被她称为死人岛的老尧山。

奶奶清晰的记得那天的风特别大，北风呼啸的似乎要撕开它所遇到的一切，包括奶奶所乘坐的那艘小木船。那是奶奶第一次见到海，但是海却差一点吞噬了奶奶的命。

奶奶蜷缩在陈飞的怀里，那是奶奶第一次感受到男人胸膛的温暖。陈飞紧紧的搂住奶奶，即便是他的脸色已经被那咆哮的北风夹着海浪吓的铁青，但是依旧将奶奶护在自己的身下，奶奶说即便当时死在海里都值得的了，不为别的，只为一个男人愿意为你献上自己的命。

当小船靠近老尧山时，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奶奶说那是她第一次闻到那种香味，而奶奶每次提到那种味道，脸上都露出说不出的悲伤来。

陈妈带着一帮孩子正在码头等着奶奶他们。

“姐姐！姐姐！……”一见到奶奶，那群孩子便都跑过来把奶奶围住了，虽然与这群孩子相处不久，但是奶奶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早已经超过了陈飞，不为别的，只为那一顿饱饭。

“绣丫姑娘，对不起了。”陈妈走过来有点惭愧的看着奶奶说道。

“没事。”奶奶没有敢看她，在当时十六年的岁月里，陈妈是第一次让奶奶看到了人心多变的一面，她实在难以再去相信这个要将她卖进窑子里的女人。

“绣丫姑娘，你的房间我都安排好了，就在陈飞的隔壁，有事的话你们互相也有个照应。”林东感受到奶奶对陈妈的成见，赶紧打破尴尬的说道。

“谢谢林叔！”陈飞赶紧笑着给林东答谢。

“行了，这老尧山不比陆地，尽量不要惹事，能不出来就少出来，你们也知道这岛上都是什么人。”林东好心的提醒道。

“放心吧，林叔！”陈飞赶紧保证道。

“我担心的就是你！”林东瞪了陈飞一眼，陈飞冲着奶奶傻傻的乐了！

“林叔，我婆婆的事？”奶奶有点担忧的看着林东问道。

“你婆婆的事急不得，你先安心在这老尧山住下来。”林东劝慰奶奶道。

奶奶心中其实对婆婆的尸首的事已经不抱有太大希望了，而她之所以会来老尧山也只是想要来这里祭奠婆婆，顺便将婆婆的寿衣做好为婆婆烧过去，之后她便会离开老尧山，继续往苏州去完成娘娘留给婆婆的遗愿。

“那多谢林叔了。”奶奶赶紧的给林东行了礼。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就不要这么客气了，这外面风大，赶紧先回房里吧。”林东赶紧的催促起大家，大家便跟着林东顺着石头铺成的高低不平的岛路走进了老尧山的土匪窝。

奶奶的房间并不大，但很整洁，一张床加一张桌子，桌子边放了一个火盆，里面有放了几块未点燃的木炭。

“一会陈飞跟我去取燃油，给你们把或碰点了，现在这季节岛上风大，夜里能冻死人，所以不要乱跑，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你先休息一下。”

林东将奶奶送到了房间后说完话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只留下奶奶一个人。

奶奶将婆婆的寿衣取从布包里取出来，小心的摊开在床上，然后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那还未绣完的一对凤凰。

“婆婆，丫头不孝，没能保护好您，也未给您绣好寿衣，今日带着您的绣衣来祭奠您老人家了！”

奶奶跪倒在婆婆寿衣前，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我进来了？”陈飞故意的在门外高声的说道。

奶奶听到陈飞的声音，便赶紧收起伤悲，擦了擦眼泪，这才转身让陈飞进来。

陈飞拎着一个黑色的瓷罐，从里面倒出了一股粘稠状的油脂淋在了火盆里的木炭上，然后取出火石，因为有油脂的原因，木炭很快的便燃烧起来，那股奇异的香味瞬间便充满了整个房间，屋里面也慢慢的温暖起来。

“这里是什么？”奶奶看了看陈飞带来的瓷罐问道。

“这是燃油，岛上燃火，点灯都靠它。”陈飞依旧带着笑意的看着奶奶回答道。

“为什么会这么香？好奇怪啊！”奶奶不解的问向陈飞。

“我也不清楚，估计是里面加了香料吧。”陈飞也不是不明白原因，如今他的眼里只有奶奶。

“陈飞，要是我哪天离开老尧山，你还愿意给我走吗？” 奶奶眼睛盯着陈飞严肃的问道。

“你怎么刚来就要走啊？”陈飞以为奶奶跟他开玩笑，便笑嘻嘻的回答道。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老尧山就是为了寻找婆婆，若能找到我便会将她老人家安葬，若是找不到，我便在这岛上以这寿衣祭奠婆婆的亡灵，然后便会离开这里，去完成婆婆遗愿，去苏州，你若愿意跟我一起走，我以后便将自己交付给你，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奶奶边将火盆里的木炭翻滚边说道，奶奶现在觉得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信任的就是眼前的陈飞，她知道自己一个人离开老尧山，想要活着到苏州是极为艰难的，只有找个自己信任而又愿意为自己全心全意付出的人，在那飘摇的小船上，陈飞抱紧奶奶的时候，奶奶便认定了陈飞。

“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去哪里我便跟着你去哪里，就算去阎王殿，我也在前面给你开路！”陈飞见到奶奶不是开玩笑，便赶紧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跟奶奶说道。

“可是我们要走了，那帮孩子怎么办啊？”奶奶此时突然想起了跟着陈飞一起的那帮孤儿。

“没事的，有林叔在，他会帮我照顾他们的。”陈飞毫不担心的说道。

“我们要走的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林叔，知道吗？”听到陈飞提到了林东，奶奶赶紧严肃的看着他说道。

“哦！”陈飞赶紧点点头，但是眼神里却充满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