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浦镇到其辖府淮安的管道上，路空、沉夜心和艾姆沉默地走着。

　　速度很快，至少奔马是追不上的。

　　说是官道，其实也就是宽一点的细泥土路，下过雪以后，泥泞不堪。

　　这对这三人几乎没有影响，他们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着。

　　艾姆的目标，是大魏都城钦天监管辖的通天塔，按它的说法，在那里有与环世界管理处通讯的装置。

　　艾姆找了块长布，把自己全身都包裹起来了，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但它超过2米5的身高，还有过于魁梧的身材，依然让它到哪里都格外引人注目。

　　加上陆空沉夜心的奇装异服，这一行人还是非常独特的。

　　只是刚刚经历了年神祭祀，家家户户都基本少了人丁，人们也没太多心思去关注他们。

　　那满街的火盆和缟素，似乎都在诉说着这个世界的悲凉。

　　陆空和沉夜心越发沉默，埋头赶路。

　　于是他们也没有在沿途的州府上过多停留，而是一路奔袭，只是两天过去，就已经进入了京畿道，大概到了晚上，就能进入京城了。

　　艾姆身体已经恢复，却从没有试过逃跑，也没有怀疑过路空会毁约。

　　从它的口里，路空了解到，洛达人特别重视约定。

　　只要从嘴里说出来的，极少极少会违背。

　　他认为路空这样强大的勇士，虽然是只立羊，但肯定也拥有和洛达人一样的骄傲，是不可能毁约的。

　　路空听到的时候，也不知道要不要谢谢它全家。

　　你才是立羊，全家都是！

　　他们在京畿道更加宽阔的官道上疾驰的时候，那些被越过的行人或者骑马的，都被吓了一跳。

　　然后他们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一大段路上，忽然好像每个行人都预判了他们的出现，在他们经过以前，就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了。

　　而且都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沉夜心一抬手，他们停了下来。

　　“不对劲！”她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那辆马车也忽然停了下来。

　　在路空准备上前查探的时候，马车的门帘忽然被掀开了。

　　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男子从车上下来。

　　男子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呆滞，动作也十分僵硬，只有一双眼睛看起来炯炯有神。

　　这就形成了一种怪异的反差，给人一种精神与肉体并不同步之感。

　　“陈小姐、陆公子，还有这位……”

　　男子说话了，他用僵硬的动作拱了拱手，看起来就像动画卡帧了一样，在他看到艾姆的时候，就更卡了。

　　“……艾先生。”艾姆闷声闷气地回答。

　　“……艾先生，本官钦天监监副，胡琛。”

　　男子的声音还带有同样怪异的“飘”，发音非常不稳定。

　　“钦天监？”

　　路空皱起眉头，他们这是被发现了呀。

　　那胡琛抬起手，在下巴上空空地摸了摸，但好像发现并没有胡子，才把手放下了。

　　“当然，本官只是借用了这位先生的身体，是有事与几位相商。”

　　胡琛的语速稍微加快，声音更飘了，配合着身体更加僵硬呆板的表情动作，看上去像鬼上身一样。

　　“你信号不太好……”艾姆忽然插了一句。

　　沉夜心和路空都看了它一样，艾姆后退一步，用手在嘴上做了个交叉的手势。

　　两人转回头看向男子。

　　“呵呵……距离比较远……”胡琛解释道。

　　“找我们什么事？”沉夜心拉回话题。

　　“呵呵，除夕之夜，两位可是做了惊天动地的事呀，钦天监现在已经乱作一团，而本官负责寻星定位两位的位置，可让我一番好找。”

　　“所以，你是来找我们麻烦的吗？”路空又站到了沉夜心身前。

　　“不不不，两位战力惊人，本官可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本官寻找两位的目的，和两位的想法可能比较相近，所以赶在你们入京之前，想与你们约见会晤。”

　　想法与我们接近？

　　路空想了想，决定看看沉夜心的意见。

　　“你知道我们有什么想法？”沉夜心反问道。

　　男子僵硬地指了指天。

　　沉夜心抱胸思考了一下，她点点头。

　　“可以先和你见面，但地点我们定。”

　　“好说，你们商定好时间地点以后，通知城门守卫‘胡森’即可。为表诚意，本官不再寻找你们的动向，钦天监也没有人可以再找到你们。”

　　“也行。”沉夜心答应了。

　　“那就不见不散。”

　　声音刚落，那男子翻了个白眼，然后很迷茫地看了看面前奇怪的三人组，表情变得有些惊恐。

　　但见三人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连滚带爬地回到马车上，很快就离开了。

　　“你相信他吗？”路空看着远去的马车，问沉夜心。

　　“他有这个定位人的能力，我们其实定在哪里他都知道的不是吗？”沉夜心说道，“他如果是要找我们麻烦，应该直接调动大军在路上堵我们才对。”

　　“而且……我觉得这种定位能力，甚至这种附身的效果，都不一定是他的本人的能力。”

　　艾姆点点头，“这是环世界管理系统的功能，环世界在这里的每个国家都有下辖的管理人员——一般是钦天监的监正。”

　　从面罩里发出来带有古代色彩的官署和官职，配上艾姆外星人的形象，总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路空觉得有点神奇。

　　“监正是你们的人？”沉夜心问道。

　　“监正也是立羊，也是养殖生物，不过是用他来维护系统而已，权限很少。”艾姆在下来之前，也是获得了一些这个环世界的资料，所以了解一些内情。

　　“那么……这个监副，看来和监正并不是一条心。”路空明白了。

　　“看来这个世界的水，比我们想象得要深……”沉夜心轻声说。

　　“养殖智慧生物，总会有些风险的，利润够高就行，话说你们真的要先去见那只立羊吗？”艾姆继续插嘴。

　　“你怎么就长了张嘴呢？”路空不耐烦地说。

　　艾姆挠挠头，不说话了。

　　“去见见吧，看看他有什么说法，或者会有意外的惊喜也不一定。”沉夜心做出了决定。

　　“行。”路空自然听从命令。

　　他们继续赶路，计划也稍微做了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