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马丧家里。
他让自己老婆烫了二两高粱酒,又热了点饭菜端了上来。
看这样子,他们也并无睡意。
“都快十二点了,都不睡觉?”
马丧盘膝坐在炕延儿上,无奈道:“还不都是隔壁村闹的。我们村和他们算是世仇,祖祖辈辈攒下来的,这也就是改革开放了,否则我们肯定三天一冲突,五天一打架。”
曾林饶有兴趣道:“所以今晚算是备战?”
“差不多吧,总之不能让那帮狗娘养的摸过来把女娃偷走。”
听着马丧的语气,周卫国心想这在之前保不齐是被偷过。
周卫国虽然没有胃口,但架不住马丧的热情邀请。
想着自己的确一天没吃饭了,也就像模像样的吃了些。
一两热酒下肚,周卫国问道:“你们和对方签的合同呢?拿过来瞧瞧。”
马丧一听顿时让马如意去村部拿。
不大一会儿,小姑娘就跑了回来。
她将合同递给周卫国的时候,目光一直没有移开。
周卫国有些别扭,却也不好呵斥。
拿到合同后,周卫国首先翻到最后一面。
甲方:苍白市铁兰花有限公司。
乙方:苍白村支部。
各自按下了公章。
紧接着周卫国又往前翻了翻,发现合同的约定内容全部都是针对苍白村的。
反观对甲方来说,可以说是毫无约束。
就比如,购买这批货是否合格完全由甲方说的算,并没有第三方介入或者事先明确好一个标准。
又比如,对于付款的要求并无标明,这也就意味着甲方可以随意推脱货款并且将时长无限拉长。
这合同已经非常流 氓了,但甲方更流 氓的就死打算直接毁约,并且倒打一耙。
从某种程度讲就是吃了饭还要砸了锅。
从法律上,一旦起诉,那么会无条件判甲方胜诉。
这份合同虽然极其不公平,但你情我愿,并且公正过了。
为此,想要解决眼下的难题只能利用非常规手段了。
周卫国看完合同,然后将它直接扔到了一旁烧水的锅炉下面。
刺啦。
刺耳的燃烧声让马丧顿时清醒过来。
“唉,小周书记,你这是做什么。”
“这份合同跟给你判死刑的证据没什么两样,留着只会拖累你。”
“那……那后面怎么办。”
周卫国道:“你不是本来也没打算用合法手段来赢得利益吗?既然如此,你紧张什么?”
马丧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脸红,还是憋的脸红,“如果能用正当手段,我怎会不用?”
“那我现在告诉你了,用不了。”
马丧的脸更红了。
一旁的马如意忽然小声开口,“小周哥哥,你能帮帮我爹吗?”
一声小周哥哥让周卫国夹菜的动作瞬间一顿。
他放下筷子,看向马如意。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们?”
“因为小易姐姐说过你是好人。”
马如意说的很真诚,她还没经历过什么社会毒打,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周卫国相信,如果易娇之前说过他是流 氓,那么马如意现在肯定躲得远远的。
“易叔叔也经常提起你,尤其是近一个月,他常常念叨你来激励我们。”
“可以说,我们村的年轻人都将你作为榜样。”
“小周哥哥,我们不想当老赖,求求你帮帮我爹。”
马如意显然知道违约意味着什么。
她虽然年纪小,但懂得知识比马丧要多。
锅炉里,火和纸的交织时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屋子陷入一片安静。
曾林其实已经很想帮忙了,但他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什么位置。
马丧也知道现在自己能依靠的只有周卫国,他在等待周卫国的回答。
而马丧的媳妇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
虽然懂得不多,但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撒泼。
一瞬间,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卫国身上。
周卫国在这一刻忽然有一种感觉。
被人需要。
被人期待。
不知不觉间,已经有部分人觉得他的影响力很大,大到能帮助一个村子改变当下。
这种感觉让周卫国有些不适应,但这也正是穿越、直播等等结合在一起带来的综合结果。
周卫国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曾林,等下联系陈强,和他打听打听铁兰花的背景。你也借此机会知道一下我平时做什么,懂了吗?”
“是,小周书记。”
曾林旋即冲着马如意眨眨眼,“还不谢谢小周书记,他这是答应了。”
马如意闻言喜出望外,“谢谢小周哥哥!”
马丧也是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小周书记,谢谢你。”
曾林出去打了电话,过了一刻钟才回来。
“小周书记,陈总那边有结果了。”
“怎么说?”
“没什么背景,就是一家地方公司。陈总那边估摸着他们就是打算耍无赖,这在北方很常见。”
周卫国点了点头,“马村长,说说隔壁村领头的是谁吧。”
“隔壁村的村长张记,不过他岁数已经大了,现在实打实主事的是他的儿子,张凌光。”
马丧顿了顿,继续道:
“这小子从小就野,三十岁之前几乎年年都要进局子。三十岁之后不知道怎么就老实了,开始接手村子的事物。
但他的做事风格没变,依旧不按常理出牌,但他总能抓住一些政策漏洞或者是言语漏洞,让人不知不觉陷入他的圈套。”
曾林讥讽道:“简单来说还是坑蒙拐骗。”
“是,但手段更高级了。不同于他爹,张凌光在狠辣之中还透露着一丝狡诈。”
周卫国问道:“所以,你觉得他明天会怎么对付你们。”
马丧道:“他现在最擅长的就是站在大义之上谴责别人。所以,他一定会拿合同说事。”
“哦,那合同现在已经没了。”
马丧没反应过来,“那……那他手里还有一份,这是盖过公章的,否认不了呀。”
“哦,那现在公章也没了。”
“啊?公章丢了是犯法的吧!”
周卫国皱眉道:“可是你们并不打算利用法律途径来解决冲突不是吗?既然如此,你担心什么?”
“我……我是怕张凌光他忽然报警。”
“不,他不会。我如果是他,要的绝不是什么赔偿。”
“啊?那是什么?”
面对马丧的疑惑,周卫国平静道:“要你们整个苍白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