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牲口的响鼻声、奴隶镣铐的碰撞声和车轮碾过石板的吱呀声,交织成一片压抑的背景音。
就在这时,马车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车队前方显然被关前巡弋的兵丁拦住了。
“停车!关前查验!” 一个粗粝嚣张的声音穿透了车厢的隔板,伴随着兵甲碰撞的铿锵声。
小七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看向唐清婉。
他伶俐是不假,但是年纪较之较大的李飞还是差了不少。
因此也多了几分幼稚,虽然能提刀杀人,可是遇事还是下意识的去找上位者解决。
而唐清婉眼中的复杂情绪瞬间收敛,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
方才那丝沉重与怜悯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属于贵女的果决与强势。
她甚至没有起身,只是端坐不动,对着车帘外,用清越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吩咐道:
“小七,取户碟。”
“是!”
小七立刻从身旁一个紧锁的小箱中,取出以紫檀木为底、镶嵌着金丝云纹、刻有“广陵郡王府”字样的特殊户碟。
唐清婉伸出手,纤纤玉指稳稳地接过那枚代表着滔天权势的户碟。
但是却没往外递。
这东西,要用在特殊的时候,才会不被巡查。
她等着,等着。
终于,在何白牛的哎呀声和粗蛮的喝骂声中。
车帘被外面一个兵丁不耐烦地粗暴掀开。
一张带着酒气、横肉遍布的脸探了进来,正是巡城的队正。
队正今天可是闹心透了。
本来今天通过居庸关大周关里的商户车马很多,他和伙计们都很开心,摩拳擦掌的准备大赚一笔。
毕竟这时候回关的都是在榷场上赚的盆满钵满的,兜里肯定都富裕的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今年回来的这么早,但是不耽误自己刮毛啊!
然而,等到真到了跟前,他就傻了。
那些出关的时候一个个富裕的放屁都能崩出油的主,此时却像是撒了盐的水蛭,挤了油的菜籽,掉进了魅魔窝里的老哥一样,浑身上下都在透出一句话。
没有了,一滴也没有了!
揽了四五辆马车,那些商人连身上的首饰都没了,出了几张被褥之外,啥也没有。
要不是这几天没有什么消息传来,队正都以为是不是榷场闹了马匪,把这群人挨个劫过了。
而此时,唐清婉的到来就像是给萎了老哥推进去的一针万艾可。
瞬间队正就支棱起来了。
好多的车马,好多的牛羊!
一定是大户!
他肯定要好好宰宰。
而当他抱着这种想法推开帘子的时候,又被唐清婉的面容震惊住了。
此时的唐清婉没有穿平时的那身辽服,而是换上了之前张永春给她的那身汉装。
胸口的荷花鼓胀丰润,加上那张脸,顿时让平时都快找羊去泻火的队正咽起口水来。
他贪婪的目光在唐清婉绝色的容颜和看似华丽的马车内部扫视,嘴角咧开,露出满口黄牙:
“嗬!好大的排场!哪来的车队?不知道规矩吗?
这时过关,扰了军爷清梦,得加钱!懂不懂?”
说着,他大喇喇的伸出手指。
“车马税、人头税、货物查验费…少说也得…”
他搓着手指,意思不言而喻。
然而,他勒索的话语尚未说完,便对上了唐清婉那双冰冷如寒潭的眸子。
瞬间,那锐利的目光让他浑身一哆嗦。
这娘们什么来头,怎么眼神比游缴还狠?
算了,不过就是一个娘们,能有什么可怕!
他咳嗽了一声,那啥上脑顿时又占领了高地。
指着唐清婉,嘴里轻挑道:
“好啊,你个小娘们,还敢瞪你爷爷,你一定是北国的探子,来,让爷搜身,我看看你倒是藏,藏,藏...”
外面的兵丁们就听见车里的队正,一个劲的藏起来,听着跟结巴了一样。
紧接着,便看到队正像是被人用什么顶着脑袋,一步一步的从车里退了出来,面色苍白的像是被人当面透了一顿。
一手托着那枚紫檀金纹的户碟,直接伸到那队正眼前,戳到他脸上,一边往前走。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瞬间压过了那队正的聒噪:
“广陵郡王府办事,押运要物返关!”
“尔等速速开关放行!”
她的动作,配合着那枚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象征着大周顶级宗室权柄的户碟,瞬间将那队正酒意吓醒了大半!
“延误军机者——斩!”
冷视着地上的队正,她最后那个“斩”字,如同惊雷炸响,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队正脸上的横肉猛地一抽,贪婪早就被惊骇取代的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枚户碟上的金丝云纹和“广陵郡王”几个字。
冷汗“唰”地一下就从额角冒了出来!
“广…广陵郡王府?!”
一旁兵丁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恐惧的颤抖。
旁边的游缴更是连滚带爬地翻身下马,对着城楼上嘶声力竭地大喊:
“快!快开关门!是广陵郡王府的车驾!快放行——!!!”
沉重的城门绞盘在黑暗中发出隆隆的巨响,巨大的门洞缓缓开启,如同巨兽张开了口。
唐清婉收回户碟,看也未看外面那惊魂未定的队正和慌忙列队行礼的兵丁一眼。
“你对天眷无礼,可知罪吗?”
队正此时已经出汗出得跟个水机子一样了,跪在地上,磕头跟捣蒜一样。
“夫人,夫人饶命啊!夫人!”
唐清婉看了周边的兵丁一眼,高扬起脖颈。
“给我掌嘴,本宫的马车没出关前,你们不许停!”
一旁的兵丁咽了口唾沫,赶紧应了一声,然后来到队正身前。
“爷,对不起了!”
看着这个平时没少欺负他们的队正,关丁吸了口气,然后就是。
“啪!”
这一巴掌下去,关丁只觉得手上都糊了一层油。
看着被打的猪头一样的队正,唐清婉转过头,对着车夫冷冷吐出两个字:
“走吧。”
青篷马车率先驶入幽深的门洞,庞大的车队紧随其后,碾过关门前粗糙的石板路,消失在居庸关内沉沉的夜色之中。只留下关外凛冽的寒风,和一群心有余悸、面面相觑的守关兵卒。
而绝无一人,再敢询问这位夫人到底是广陵王府的哪位贵人夫人。
更没有人,敢前来验证起她手中通牒到底是商牒,还是身牒!
大家都是明眼人,看的真切着呢!
那贵人眉目间的贵气不是装出来的,而似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一般!
不是王孙贵胄,装都装不出来!
ps:第十章 第十章啊,还有四章。
哎呀,刚才码字码昏过去了,大家都在聊什么呀,哈哈。
点催更啊,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