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许凝滞，顾黎昭隐隐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冷了些许。

关于宋卿辞和萧云卿的过往，顾黎昭虽然没有参与过，但上一世稍微了解过一些。

萧家和宋家三代世交，萧云卿比宋卿辞年长一岁，从小就喜欢照顾他，两人本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可就在定亲前夕，萧云卿突然一反常态，否认了自己对宋卿辞的感情。

她说这些年自己一直都会错了意，理解错了感情，她从来都没有真的爱过宋卿辞，在她眼里，宋卿辞和沈确以及萧云楼一样，都是她最爱的弟弟。

一夕之间，爱人变姐弟，除了萧云卿本人，没人知道其中真正的缘由。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伴侣之间闹了小矛盾，直到将军府传出萧云卿要和学堂的教习先生成亲的事。

众人才恍然明白，这段连帝后都赞不绝口的佳话，终是走到了头。

后来，萧云卿如约与那位教习完婚，可叹的是，就在大婚当晚，夜深人静之时，几名身手超高的黑衣刺客潜入将军府，将还穿着婚服的新郎刺杀。

萧云卿也受了伤，所幸萧云楼来得及时，救下了萧云卿。

那段时间，晟都城内一直在传，是宋卿辞因爱生恨买凶杀人，因而对国公府的非议特别多。

直到萧云卿身体恢复，告知晟帝以及众人，那晚潜入将军府的是七杀阁的人。

众人顿时哑然。

七杀阁，大晟所有朝臣心里的阎罗殿，这十余年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大晟的朝臣莫名其妙死在七杀阁手里。

晟帝也曾专门派人去彻查过，可不知为何，查来查去，始终查不到半点七杀阁的内部信息，甚至连七杀阁阁主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至今都无人知晓……

“这种时候也能走神？”沈确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

顾黎昭惊讶回神，这才发现沈确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前两步远的地方，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想什么呢？”

顾黎昭下意识摇摇头：“之间一直听说，你们三家的晚辈都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今天倒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你们一起出现。”

这是顾黎昭的心里话。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真心的朋友，再后来毁了容认识了谢景昀就更没有机会与人倾心相交。

所以，尽管立场不同，她一直都很羡慕沈确他们的感情。

萧云卿和沈确闻言相视一眼，突然噗嗤一笑。

“三姑娘原来也有可爱之处。”萧云卿拍拍她的肩，“我一会儿要去探望皇后娘娘，三姑娘若是不赶时间，便不如稍等我片刻，我和酌言有几句话要说。”

“好。”顾黎昭点点头，目送着萧云卿和沈确走开，一转身就看到宋卿辞正定定看着她，眼神颇有些诡异。

她下意识转过身避开宋卿辞的目光，就听他在身后幽幽道：“三姑娘，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

顾黎昭见避不开，只能回身冲他淡淡一笑：“不知宋大人想要我问些什么？”

“你就不好奇你那位兄长的审查结果？”宋卿辞边说边观察顾黎昭的神色。

提到顾闻时，顾黎昭的脸色沉了沉，心绪也随之安定下来。

她思忖片刻，微微垂首：“宋大人既是奉圣令办案，只要秉公处理，如实查办，不管最后是怎样的结果，顾家都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宋卿辞有些出乎意料：“顾家所有人都是和你一样的想法吗？”

“那必然不可能。”顾黎昭断然否认，“我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

“可你方才说，顾家都不会有怨言。”

“我认为的顾家不会有怨言，至于有没有，谁会有，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我能承诺宋大人的只是，我没有。”

宋卿辞瞪了瞪眼，只觉眼前的顾黎昭和他之前所了解到的，不太像同一个人。

这说话的语气和习惯，倒是像极了一个人——

“三姑娘和酌言，很熟吗？”

又来一个！

顾黎昭心下有些窝火，自从她认识了沈确，身边就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问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跟她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而且每个人都是三句话绕不开沈确。

“宋大人，你和沈王爷是多年至交，有些事你去问他，应该比问我更有成效。”

“当然，宋大人若一定要我回答，那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他，不熟，最多只能算是认识，并非你们想象的那些关系。”

“我们想象的？”宋卿辞一脸茫然，“三姑娘觉得我们想象的是哪种？”

顾黎昭面无表情：“反正，不是你和萧姑娘那种。”

宋卿辞脸色一沉，顿时一脸吃瘪的表情，冷眼瞪着顾黎昭身后的人。

顾黎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沈确和萧云卿已经回来，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方才的谈话不知道他们究竟听到了多少。

顾黎昭本以为萧云卿会不高兴，却没想到她突然抿唇笑了笑，瞥了身边的沈确一眼，对顾黎昭道。

“时间不早了，走吧，再晚娘娘就要等急了。”

顾黎昭没有再多言，跟在萧云卿身边缓步离去。

沈确看着两人的背影，似笑非笑。

“挨骂了？”

宋卿辞没好气地睇了他一眼：“我之前听那些坊间传闻，一直以为这位三姑娘是个温婉和顺的，没想到脾气这么大，跟你一个德行。”

沈确撇撇嘴：“我早跟你说了，让你别乱说话别乱问，你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怎么反倒怪起别人来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宋卿辞难得在姑娘面前碰壁，“她为什么跟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明明就连太子殿下都说她脾气好，人又聪明，守礼节知进退。”

“可方才，我就随便问了几句，她突然就变了性子，牙尖嘴利，锋芒毕露，为什么会这样？”

沈确眸色沉了沉：“你真觉得一个温婉和顺的人，能在相府那样的地方生存下来吗？”

宋卿辞愣了一下，皱眉认真思考了半晌。

沈确继续道：“有些样子只是做给别人看罢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生存。你应该庆幸，她在你面前之所以不再隐藏，敢以真实的性子对你，那是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你并不是她的敌人，也不会伤害到她，这反倒是对你的一种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