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嫽走近解忧,以为她刚才是故意的。
不曾想,解忧真的睡着了。
手里抱着一个锦盒,冯嫽想去帮取下来,但是解忧就算睡着也是紧紧拽着的。
她只能帮她把被子盖好,熄了灯,睡下了。
解忧的第一次婚礼是在赤谷城举行的草原婚礼,还是同须卜冬灵一起嫁给军须靡的。
大婚那天的屈辱,至今让解忧想起来都心口疼痛,但是军须靡已经死了,疼痛感或许也是一种记忆吧!
这一次,就算还是有和亲国书,还是会有须卜冬灵一起再嫁。
但是那封国书,翁归从来都没让解忧看过,解忧回来一个月,也没在汉宫见过须卜冬灵,甚至连她的消息都没人说起。
这一次,她嫁的,是双向奔赴的爱情。
➵大婚
大婚那日,杏花岭沟谷地里放飞了一群着彩色羽毛的鸟。
所有乌孙人和全部来宾在仪式之前,都要参加大巫举行的太阳神鸟祭司仪式。
只有解忧及所有汉使没有参加。
阿越今日帮助孙姑姑,一起给解忧装扮。
原本解忧是想穿乌孙的服饰,以乌孙之礼举行婚礼,但是翁归派人将她的乌孙服饰全部收走,还搬来了好几大箱汉服,其中一套就是最全套的大汉婚服。
那是翁归着夏明翰特地从皇宫里带来的。
再加上孙姑姑和阿越的巧手,解忧今天就是整个乌孙国独一无二的新娘,以大汉解忧公主的名义,下嫁乌孙王。
是的,没有听错,翁归就是这样昭告西域诸国的。
解忧是大汉被废诸侯罪臣之后,只是从民间的翁主拔上来封为公主,如今嫁得乌孙王,在被人看来应该是高攀。
但是,从此没人会提解忧的出身,只知道这个尊贵的女人,无上荣宠,机智聪慧,会成为名副其实的乌孙国母。
婚礼定在黄昏日落时分,解忧从早上到现在,一天没有进食了。
冯嫽拿了些吃食过来:“公主,你吃些糕点垫一垫肚子好不好?”
解忧摸摸自己的肚子,咽了咽口水:“还是不吃了,最近长胖了些。”
冯嫽瞬间无助:“姑姑,你劝劝她。”
孙姑姑见众人都轮番美食诱惑了一通,都没用,索性自己也不劝了。
“她要保持细腰,做饿人,可不是不能吃东西。”
解忧坐在舒张台前,对着铜镜里的孙姑姑说:“还是姑姑懂我。”
“对了,姑姑,拜托您帮我准备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吗?”解忧关心的似乎不是华服。
孙姑姑一边给她检查头饰,一边说着:“放心吧,姑姑的老本行,保管妥妥的,一会儿一起送进你的洞房。”
解忧马上羞答答把头扭开,不看铜镜。
“忧姨,你好漂亮。”少夫公主和伊一才刚来。
解忧赶紧去抱少夫:“少夫今日穿的衣服,你喜不喜欢?”
少夫奶声奶气地说道:“我喜欢,我见过阿娘的照片上就这样穿的。”
伊一赶紧弄转移话题:“公主可是难倒伊一了,少夫公主的这身汉服我花了好些功夫才给她穿进去,还不知对不对。”
解忧这下想起来:“哦,忘了给你派一个我们大汉的侍女过去。”
“那可不是,今天的所有人都围着我们的夫人转呢!”
“别叫夫人,我还没出嫁呢!”
全屋上下笑声四起,欢乐不绝。
杏花阁上下为了应景,都着了汉服,就连乌孙姑娘阿越都穿了汉服,独独伊一,穿得别致。
解忧给冯嫽使了个眼色,冯嫽瞬间:“明白。”
“伊一,你不觉得自己跟我们格格不入吗?”
伊一看见冯嫽那个坏坏的笑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阿嫽,别啊,你知道我最怕束缚和繁琐,我就这样。”
说着就想要逃走,冯嫽赶紧去抓她。
“阿嫽,我真的,这是我最隆重的服饰,我不会给公主丢人的,我发誓。”
面对伊一的各种求饶,冯嫽毫不留情,生拉硬拽,把她拉进里屋。
再出来的,就是一个惊艳的汉家女子。
今日她和冯嫽穿得一样,这一看,倒像真的两姐妹。
解忧凑到跟前,上下打量:“这才是我们纯纯的汉家姑娘,虽说你是中原和西域的混合血统,但我瞧来,更像我们汉人。”
穿上汉服的伊一,走起路来别别扭扭,不敢迈大步,手也不知道放哪里,想笑都憋住了,尤其是吸着肚子,端着腰。
小少夫看得有意思得很:“伊一姑姑,今天你也变了,我也变了,我们这是在换装游戏吗?”
解忧把少夫拉到身边来:“少夫,以后忧姨带你回大汉,看看长安,看看你母亲的故乡江都和广陵好不好,那里有我们乌孙没有的好玩的好吃的东西。”
少夫听不懂大汉和乌孙什么的,就是听到好吃的好玩的,那就已经很兴奋了。
正在玩笑间,侍女来报:“昆莫来了,昆莫来了。”
众人又开始紧张地忙碌起来。
伊一从一个锦布袋子里取出一条大红色的艳丽纱巾。
“公主,伊一没什么送给您的,这是我找遍异域巧手,用最好的料子,织绣出来的具有大汉风格和西域风格的巾帛。”
这有着中原人最喜欢的红色,最喜欢的织锦料子,还有凤凰绣样,却是像西域女子披戴于头发上,随时可以遮挡面部和头部的披帛。
试了半天,挡面又太大,系与头上,又与解忧头上的汉式发钗不搭配。
孙姑姑在乐坊多年,来来往往的各地女子见过不少,这样的搭配,她倒是有些想法。
“我见这巾帛宽大,是不是可以直接盖在公主的头上,这样既可以遮面,也不会弄乱发饰,还可以体现咱们中原女子的娇羞。”
这一说,大家觉得,再没有比这更贴合的了。
冯嫽还不忘打趣解忧:“那不就是,只有新郎在洞房掀开着巾帛,才能看到新娘的样子,真真是有趣极了。”
这一说,解忧开始害羞起来,翁归已经过来了,她就更加紧张紧张,差点忘记一样重要的东西。
“阿嫽,我的那个锦盒在哪里?”
“这儿呢!”
解忧亲自打开锦盒,取出东西交给孙姑姑:“姑姑,帮我把这个也戴上。”
孙姑姑一瞧,满心欢喜,乐得合不拢嘴:“金鸢鸾簪,琴瑟和鸣,心心相印,白首不离。”
解忧瞬间落泪,抱着孙姑姑:“我想我阿爹阿娘了,我想回家,我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