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解忧努力克制自己心里那点得意,赶紧扶了泥靡起来。
泥靡犟着不动:“忧姨,请您为泥儿做主,如今我母亲的墓寝被人挖掘。”
解忧一脸震惊,晴天霹雳的感觉:“你说什么?梅都儿姐姐的墓葬被盗了?那尸骸呢,应该没事吧?”
泥靡呜咽道:“亡母的遗骨,已经丢失,连带着棺椁……”
解忧急起来脸涨耳红:“那还在这里等什么,找去啊!”
眼瞧着这群人缩在这里的样子。
虽说是解忧设计的这一环,原本应该心里得意。
但她怒其不争的感觉更强烈。
尤其是她强迫自己演戏必须当真,所以就得有同理心。
泥靡强调:“夫人见多识广,又来自中原。昨晚有满雷顶灌,闪电横劈,今早就丢了棺椁,这可是什么预兆,又或者给什么提示没有?”
解忧皱着眉头:“我一不是太常,二也没有浑象这样的观测东西,如何……”
“有,你有!”泥靡根本不让解忧说完。
解忧一下子愣住了。
泥靡站了起来,围着解忧身边转了转。
“太师说过,忧姨天生异象,有时候能感知常人不知的东西,夫人今日这素衫……”
他似乎有所察觉,又不明所以。
伊一赶紧解释:“太子莫不是忘了,今日是细君公主的冥诞,虽说过去了三十几年,很多人都忘记了,夫人,是不会忘记的。”
伊一一语双关,乌孙人忘记了曾经的细君公主,最后确实是说巧不巧提醒解忧。
解忧倒是心里一怔,原来她真的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记了。
更让她愧疚的是,细君姐姐到现在都还在帮她度过眼前的难槛。
但她眼前只能顺着说下去:“不过是巧合罢了,泥儿不要道听途说,误了寻找的时机。”
“不过,我确实小时候不学无术,跟了一个不正当的人,学过一些入不了眼的技术,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众人跟着解忧,去往梅都儿的墓地察看。
只见解忧围着狼藉的墓土堆正反转了几圈,时不时在地上摆弄些棍棒。
乌孙人对他们的巫师倒是熟悉,但对于大汉的占卜之术,还是不了解。
瞧着解忧专注地上摆下弄,认真地不得了。
解忧稍微眉头一皱,他们心里就一紧。
解忧但凡眉头一舒展,他们就放松一口气。
泥靡虽然跟着许令学了不少东西,但由于许令所传有所保留。
所以,对于解忧眼前的这一套假把式,他真没有怀疑。
解忧不学无术的时候,哪里学会了摇卦弄卜,机关术倒是会一点。
也就那点聪明劲儿,才让她去了什修明的后山洞穴,找了些书籍,临时抱佛脚,忽悠这些人就够用。
“找到了……”
解忧一声回应,聚焦所有人的目光。
泥靡几乎是囫囵着扑腾过来的。
他眼巴巴望着解忧的样子,让解忧瞬间感觉:“他是可怜的,他并没有那么可恨……”
解忧克制住同情,故意将卦象一脚踢散。
泥靡情急之下用手去拨动:“不,不……”
他的右手被解忧重重一脚踩住,左脚将解忧绊住,解忧一个踉跄,往后仰。
好在基本功扎实,腰下下去,反手撑地,就有起身了。
伊一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扶住解忧往后退。
解忧连忙蹲下去,也跟着泥靡一起:“对不起,泥儿,忧姨不是故意的,都怪我,都怪我……”
泥靡有些怒气直冲上来,夹杂着怨气。
但他没有抬眼,只是问了一句:“忧姨可有看清卦象?”
解忧沉默了那么一下说道:“只是看了一眼,并不是很真切,本想确认的,不承想……”
“到底看清没有?”泥靡将嗓音压得很深沉。
解忧瞬间感觉到从后背一阵凉意袭来,不禁打起哆嗦。
她又拾起那些棍子:“我只能试着将记住的样子摆出来,你看看对你用处大不大?”
泥靡瘫坐在地上,待解忧反反复复试了好几次,这才摆弄出来。
顺着西北方向,解忧指了指。
“坤卦雌马,东北向,入山岗迷失,虎口张。”
“何解?”
解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胡编乱造的,脑子里蹦出来的东西就脱口而出。
“意思是,梅都儿姐姐的棺椁,被人运往东北方向难以寻回。”
“有说怎么找回吗?”
“天雷轰动,毕竟惩治无德无形之人。故而,行将不至,以退为进,以静制动。”
泥靡哪里坐得住,只听了前半句就并不打算坐以待毙。
而解忧,则是故意让他静候佳音,她很了解泥靡,是不可能坐得住,所以故意刺激他。
不如所料,泥靡拔身就带侍卫冲了出去。
伊一拉着解忧,望着出帐远去的背影:“撞个正着正好。”
早在解忧来王帐之前,须卜冬灵就派人秘密坚守在不远处,只听得众臣都惊叹于解忧的占卜之术。
那些细作之人,只是听得一半“什么东北向”一类的话,就跑去须卜冬灵处回报。
须卜冬灵听说过有关解忧身怀异象的传说,此时倒是忌惮上了。
“来人……你们快去拦截,将那东西丢在半路,不要了。”
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须卜冬灵没有和泥靡撞上,这倒是解忧预料之外的。
泥靡撕心裂肺接回母亲的棺椁,停在梅都儿以前的寝帐里面,迟迟不敢开棺验尸。
他派了亲信,从头到尾仔细盘查,希望尽快查出盗掘母亲墓葬的人。
由于梅都儿去世的时候,泥靡远在匈奴,没能尽到最后的孝。
所以,这次棺椁重出,让泥靡觉得或许是上天垂怜,了却他的心愿。
他跟许令学了些中原的丧礼,索性决定给梅都儿重新置办丧礼,自己亲自守夜。
解忧就着白天那一身素服,也来祭拜梅都儿。
“泥儿,我们大汉以孝治天下,是万不会有开棺一说。忧姨不该告诉你有关梅都儿姐姐的事,是忧姨考虑不周。还是让姐姐早日入土为安吧!”
“是我要感谢忧姨告诉这些!不过是谁盗走棺椁,是谁居心叵测,泥儿心里比谁都清楚。”
正当两人说话间,须卜冬灵也亲自带了祭品前来祭拜梅都儿。
一进门就看见解忧和泥靡一起跪在那里,故意怏着身子,提高声调:“哟,看来我是来得不是时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