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
泥靡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情绪控制上。
“这么晚了,灵姨怎么来了?”
须卜冬灵僵硬地跪下来,生硬地摆弄着那些祭品,就差将水果盘子震碎。
“唰唰”几声,甩出几叠印有文字的布块。
“梅都儿是我的亲姐姐,我自然是要第一个来的。呐,你看,我找了龟兹国的僧人,给她印了些经文,也好让姐姐在那边有用的。”
泥靡低着头,斜瞪了几眼,没有正眼瞧她,只是往火盆里添东西。
“如果我没记错,灵姨有一支凤凰寰宇金钗是我阿娘送给你的,我想,阿娘一定想念她的旧物。”
泥靡这一说,须卜冬灵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
她马上接应道:“我早早就想到了,等到姐姐重新入土为安的时候,就让它随了去。”
解忧见须卜冬灵一副不情不愿又拧巴的样子,顺话接了过来:“还得是冬灵妹妹割爱,我的那些东西梅都儿姐姐怕是要嫌弃了。不过等过些时日,我叫工匠重新给你打造一支一模一样的。”
听到解忧会给她重新打造一支,如果放在之前的须卜冬灵,她一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
而这个,一个跟死人挂钩的祭品的东西,再带一样的岂不是晦气,须卜冬灵这点还是介意的。
“解忧姐姐真是客气了,既是梅都儿姐姐的东西,就得是独一无二的,岂有打造一模一样的道理。”
解忧含笑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须卜冬灵趁着解忧绕到帷幔后面去添些烛火的功夫,也跟着她去。
解忧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心不在焉,左看右瞧,顾左言他。
待解忧转身过来的时候,她突然心虚,一紧张,碰撞到解忧的手,将滚烫的灯油打翻撒在解忧手上。
“呀,对不起姐姐,都怪妹妹笨手笨脚,泥儿,快来……”
泥靡听到里面的动静,循声上来。
看见解忧蹲在地上,手已经烫得红肿。
“忧姨,别动!”
他墩墩地跑了一个来回,嘴里包了一大口凉茶。
“噗嗤”一下,喷在解忧的手上。
解忧本来也是坚强,想着自己端一杯凉茶冲洗伤疤,即可得到缓解。
谁知被泥靡这一处理,反而是喷滋的冲击感,令伤痛感更强烈。
泥靡脸上微漏出些许隐隐的心疼感。
甚至他想凑近给解忧呼一些凉风。
解忧赶紧后退一步:“泥儿,没事,我自己可以来。”
泥靡拦住想要离开的解忧:“我有上好的烫伤膏,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取来。”
须卜冬灵焦急叮嘱:“烫伤非小事,来回取膏药耽误时间,泥儿莫不是糊涂,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快去处理了再来。”
竟这么一说,泥靡这才反应过来,敲了自己的脑袋:“你看我这笨头笨脑,走,忧姨,我带您去处理。”
解忧原本拒绝,奈何须卜冬灵一个劲儿将她往外推。
她还没反应过来,泥靡就将她拉了出去。
到了泥靡帐前,解忧突然停了下来:“伊一什么东西都有,我去找她就好。”
泥靡看出解忧扭扭捏捏的心思,心里莫名有些得意。
“忧姨是泥儿的长辈,如果在赤谷城有什么差池,昆莫定会怪罪我。”
说着就进去拿药。
解忧留在寝帐的大乐这时候开始哭闹着寻找解忧。
伊一照旧安抚,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就寻思着去找解忧。
她去的时候,正好跟解忧和泥靡阴差阳错。
但又让她好巧不巧撞见须卜冬灵所做之事。
“伊一,你什么时候来的?”
转身之时,正好解忧和泥靡回来。
“我……”伊一欲言又止,心跳加速,急红了脸。
又看见解忧端着的手被烫伤:“天神爷爷,公主发生了什么事?”
“不碍事,已经擦过药了。”
解忧说着就要进去,继续帮助泥靡料理那些事。
被伊一狠劲拦了回来。
“怎么了?你刚才就吞吞吐吐,是不是乐儿……”
“是是是,就是小王子找你了,快跟我回去吧!”
伊一硬拉着解忧往回走。
“公主,我刚才看见……”伊一迫不及待地在路上就跟解忧说了刚在自己看见的一幕。
“你可看清是什么东西了吗?”
“她很警惕,有所警觉,身体挡着,我没看清。但我闻到了,很熟悉的香味,但我敢肯定,绝对不是帐内的檀香。”
解忧是制香高手,寻常的香,只要过她的鼻子一下,她定是能确定有没有问题。
“那我现在就回去,定能现场抓住她的把柄。”
“不,万一,凡事总有万一。”
伊一今早起来,眼皮子总是跳个不停,心里也是有些慌。
解忧沉思了一下:“有些事情,总该是要了结的,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如今她既然设计了,我们不如就将计就计。”
“怎么说?”
解忧拉了伊一过来,凑近耳朵,说了她的计划。
伊一还是放不下心来:“不行,太冒险了,还是我去吧!”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尽早收网。”
解忧说得胸有成竹,志在必得。
伊一也是没有更好的主意了。
“偏生小老头儿不在赤谷城,要是他在就好了。”
她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修明。
正在特克斯城跟着翁归水里来火里去的什修明,突然一个喷嚏,打断了翁归正在说的正事。
“国师的意思呢?”
这一问,才把什修明出走的魂儿拉回来:“龟兹国王如今去了大汉修习汉文化,国内无主,这匈奴使者见缝插针杀了汉使,着实有些难办。”
翁归原本念着第史与绛宾的婚事,想派人去说和说和,并给大汉递去请罪信。
但是事态发展并不由他控制,楼兰也牵涉其中。
“来人,快书告知大汉,乌孙昆莫请求大汉特赐绛宾与第史大婚。”
翁归当机立断,表明乌孙的立场,又有意将龟兹拉拢到大汉一边。
“昆莫,请书于大汉一事,可否以解忧公主的名义?”
什修明想来想去,乌孙旗帜鲜明,可能会惹毛匈奴。
翁归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岂能将我的女人推到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