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衙役冷面无霜,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寒碜,孟桉还没准备好,就被人粗暴的从地上拽了起来。
“走!敢装死,等下有你好受的!”
这人怎么跟他主子一样?简单粗暴不说,狗仗人势倒是学的挺会。
孟桉的衣服被拽的皱皱巴巴,现在的他,穿着一件粗麻布衣,与其说是穿,不如说是裹着。
孟桉刚被推着走了一步,腿上传来的痛感就隐隐发麻,一度让他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来。
“你们干嘛!动不动就抓人,脑子有坑啊!”孟桉忍着痛表达着他的不满,果然是来者不善。
这琴川的府衙都这样,那些子民一脸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站在人群中自顾自的八卦仪态,孟桉也就觉得不足为奇了。
押着他的小衙役见他出言不逊,一个巴掌“呼”的就扇在他的脸上,这一掌,可把孟桉疼坏了,他这个人向来细皮嫩|肉的,哪里又被人打脸的道理。
许是那小衙役下手太重,孟桉的脸立马就挂上了几个红红的印子来,随之而来的,他尝到了口中咸咸的腥味。
嘴角隐隐发疼,血慢慢地溢出,滴红了他的浅黄色麻布衣。
他脑子愣了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可是从来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等哪天他好了,他非得把这笔账给算回来。
“你们还讲不讲天理啊!当街打人,我明明没死,你们想给府衙交代就要把我打死啊?!”
“堵上他的嘴。带走!”说话人语气依旧冷的不带一丝情分。
“我看这臭乞丐这下死定了,敢顶撞风侍卫,风侍卫可是衙门不可多得文武双全的侍卫,真是不怕死。”
“害!乞丐怕什么死,你看他上无老下无小的,死了府衙能给他一卷席安葬就不错了,咱们琴川对乞丐,那可是皇帝下昭表彰过的!好的很呢!”
“这么说也是。”
旁边两个人叽叽喳喳,说着传说中“好的很”的风凉话。
琴川这块地方,繁花似锦,绿水常流,富庶的不成样子,这里的人擅长音律,一把七弦古琴就能弹出世界最动人的曲子。
但就是这么个富庶的地方,乞丐多的要死,孟桉不幸,也成了其中的一员。
要说这琴川哪里好?那天下人尽皆知的,除了七弦古琴,大概就是琴川的乞丐了。琴川的乞丐可与其他地方的乞丐不一样。
他们死了,可是有政|府下葬的,因而,哪些慕名而来的乞丐,年年都有。
虽说被皇室表彰过,但不免却也是一个笑柄。
别的地方招的都是对社会有用的人才,琴川招不来啥东西,乞丐倒是招了不少。如果说非要挑一个人才,那除了风侍卫,还真没有个说得上名字的人。
“木头脸”说完话,小衙役马上就读懂了他的意思,他那粗糙的手生了茧子,看着就有力气。
孟桉都没看清那小衙役拿了什么,一上来就往他嘴里塞。
“唔唔唔……放开……唔唔……”孟桉挣扎着,几束凌乱的头发随着脑袋摇来摇去,他努力的……想要摆脱那股强硬的束缚。
可他一个人怎么跟这么多抗衡,于是就这样,无奈的被人押着继续往前走。
他真是心里委屈没处说,这下,孟桉都怀疑,琴川的乞丐是被府衙的人强行抓住打死的。
太阳被乌云遮住一角,孟桉狼狈的,不知道他们会把自己怎么样!脑子一片空白……
人群渐渐散去,孟桉万万没想到,古代的人真的是够八卦的,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楚泽远远的看着,一身冰蓝的丝绸锦袍上绣着几道浅蓝色的云纹,腰中系着一道深蓝发黑的玉带,手持折扇,微微轻摇。
风起,浅蓝色的发带伴着两道垂至耳际的八字刘海,稍稍显得有些招摇。
楚泽身材高挑,剑眉凤目,鼻正唇薄,一双修长的手更是万里挑一。
楚泽站在那里,眼前的一切都被他尽收眼底。
他朝着那些衙役走去,步如清风,衣缕珊珊。
“侯爷。”为首的衙役话音清冷,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对他行礼。
“风侍卫,那个乞丐……好生面熟啊!”楚泽合上扇子。
“侯爷怎么会和一介乞儿面熟,莫不是看错了。”为首的衙役回应他的疑问。
是的,这就是那个不近人情的“木头脸”,那个传说中的风侍卫。
孟桉听到有人又在谈论他,他缓缓抬头,碰上楚泽的好奇的目光。
“楚……楚泽……带我走。”孟桉想叫他,可是嘴被堵的紧紧的,他想发声都难。
目见楚泽,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双眼睛泪汪汪的。
楚泽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就只一眼,就疼在了楚泽心上。
他怎么弄的这般田地!
楚泽侧过风侍卫,缓缓地走到孟桉身边,他嘴角的血已结痂,衣服上的血迹也已经变成了深红。
他抬手,小心翼翼地取下孟桉嘴里塞着的布条,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取下布条的孟桉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红印依旧没有消减,这会儿看上去,显得有些浮肿。
“你打的?”楚泽看着押着孟桉的小衙役,眼中略略有些薄凉阴狠。
小衙役被看的有些无措,他慌张的低头,不敢再看楚泽的眼睛。
楚泽可是侯爷,整个琴川都是他的地盘,这可是上司的不知多少个上司,哪有他们这些小小衙役敢得罪的道理。
“讲话!”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楚泽生气了,他的眼角微微发红,秀窄修长的骨节攥在一起,露出几根清晰的手骨,被白细的皮肉紧紧包裹。
“……楚……楚泽……疼。”孟桉这会才艰难的喘过气来,结结巴巴的看着他。
小衙役听到这乞丐直呼侯爷名讳,心里大惊,这人来历不小,他这是得罪谁了……押着孟桉的手慢慢松开,看得出,他被吓破了胆子。
孟桉身体软软的,脑袋无力的耷拉着,欲势便是要倒下去。
楚泽轻叹一声。
“罢了……这个人……本侯要了。”
楚泽拉起孟桉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手则拦着他的腰,让他尽可能的靠住自己。
孟桉穿的衣服太过宽大,楚泽拦着他的腰活像揽了一堆衣服。
他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楚泽看着孟桉。
他们两个,似乎从来没见过,但又给人很熟悉的感觉,他……应该是叫孟桉吧?
那个在梦中一遍一遍出现的少年,一遍一遍喊着“楚泽!楚泽!”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只是楚泽没想到,见面竟是以这样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