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心惊肉跳的从那个可怕的地方爬了出来,环顾周围,发现这里也只是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周围有许多小石子,我们爬上去后,发现外面还覆设着一层木板,但上面已经被染成了血红。
我们顾不得其他,寻着一个方向就又向上爬去,从这层地板下爬出来时,发现这是个更加巨大的所在,而且整个空间都被巨大的树藤覆盖,仿佛就是一个奇怪的树中世界。
“这个地方……”栋超看着这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那些记忆再次令他痛苦不堪,“这地方……怎么会……怎么可能,不!不!其他人呢?这里……”
他茫然的环顾周遭,“这是我逃出来的那个小屋吗?这是我曾待过的那个地方吗?为什么它会成为了一棵巨木呢?不……这根本不是我记得的世界,而是别人的梦境,究竟是谁将它变成这样的!?”
这的确是一座小屋,只是……我们被这个地方变小了,才会觉得它无比巨大,我这样想着,也仿佛记起来一些事情,随即看到那小屋里充斥着成片的藤蔓,其中隐藏着一个无比恐怖的秘密,一个名字被深深的埋藏在这里,在它被掏空了的内部。
栋超懊恼的回忆着自己的经历,又看向这个奇怪的树洞似的小屋,记忆正在通过这个等比例缩小后的脑袋回流,栋超看到自己眼前的黑暗中存在着一柄奇特而锋利的十字剑,看到它时又感觉那周围有什么力量存在。
自己曾这样靠近那个地方,但回过神来,那一切就都消失不见了。他又记起来在那门后遇到的人,还有他与自己说过的话,那些梦境正在连贯起来,交错着编织成一段段奇特的记忆,令栋超想起来自己曾要做却未做完的事情,想起了这个地方最大的秘密。
栋超茫然的走向门口,发现那里有光亮撒了进来,又感觉自己被困在这小屋下时被缩小了,之后又好像做了一段奇怪的梦。而那梦境就与我有关,随即我就看到他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我在这个地方恍惚间也想到了许多,只是这太复杂了,身后又传来许多嘈杂的声音,似乎那些虫子也跟了过来,我见他欲言又止,便忍不住开始向他询问,以求证自己的记忆。
“这地方绝对是另一个人的梦境,我感觉自己经过这样的地方,到过这个人的梦中,还有你,我也记得你出现在小屋。不是这里,而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小屋!”
说着,我和他一起向高大的门走去,穿过门缝,看到外面一片郁郁葱葱,周围草木旺盛,犹如一副自然中绝美的画作,而头顶却是一片巨大的覆盖了整个天空的树盖,它们枝繁叶茂,向外面扩散开,把阴影投在整座岛上。
这是个无边而巨大的世界,我们渺小的眼睛甚至无法将它们全部装进来,这里有寂静无声,周围的一切全都死去,只有躯壳保留在人间,为这里添上颜色。
穿过面前的阶梯,我们跳入这副画中,并且向着嫩绿的草丛中跑去,世界随着我们向外走去,而不断扩展不断变的巨大。
终于逃出了那个小屋,仿佛已很远了,回头看一眼,又觉得那距离上不过平常的十多步。
这是什么人的梦,那梦境的主人何在呢,我感觉这附近一定还有其他人,并且她就在前方,我们紧走几步,渐渐听到一些声音交错着,那些草木低矮下去,身后的巨木变的更加高大了,我们走在它的阴影之中,找到了一大一小两个巨人,她们在争执,我仿佛见过两人,却始终不清楚她的名字,直到身边的栋超叫了一声。
梁珍!这个名字之后的种种形象随之浮现了出来,我蓦然停下脚步,站在那里,站在这个曾被人指认为疯子的女人的梦里,看着她们两个时间上的同一人在发生争执。
我们的声音被淹没在周围的环境之下,距离也因为渺小而被拉远了,栋超飞奔了过去,我看着她们都在发生,看着这一切,恍惚间又觉得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但立刻又定了定谁,蓦然问自己,与她们认识的那个自己究竟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这巨人的一切,都在回忆里徘徊,她得到了自己的名字,而回忆到它的自己又是谁呢,又是叫什么名字呢?
有什么夺走了它,而现在我正在靠近它,了解到它的存在,可是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它幻化出了这里,却将自己藏在外面。
我记起来很多,因此又向那巨人跑了过去,而身后的巨木又覆盖了我们,等我们终于靠近梁珍时,一起叫着她的名字,吸引她回头看我们一眼,但对方根本没发现身边的一切,即便听到了什么,也全被那孩子的声音盖住,她被裹挟在自己制造出的无助困境里,难以自醒。
梁珍痛苦的堵住耳朵,我和栋超面面相觑,看来我们要更靠近她才能让这样微弱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我们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微不足道,形同蝴蝶与风暴,但我们却将去改变它的主体,去揭示一个真相,让她冷静下来,听到一个朋友的声音,把那声音放进她的耳中,告诉她这是梦境,让她快点醒来。
周围的阴影落下来,我们爬在她的衣服上,并不断向上攀登,最终来到她的肩膀,我们各自分开,选择两个方向把声音靠近她。
“梁珍!”这声音兀自出现,惊动了沉浸在痛苦睡梦中的女人,她愕然环顾,却看不到一个人影,随即那声音又仿佛发自于自己身上,仿佛那是自己灵魂中的一个声音,“你这是被困在了自己的梦中,快回到那个小屋,想一想你是何时睡着的!”
梁珍蓦然看向面前的女孩,又听另一个声音说,“这不是你的过错,我们每个人都曾经历过,无论曾经做过什么,那些都是自己的记忆,都是无可改变的过往,时间注定会让一个人忘记一些东西,一些人,但它不会改变一切!
“梁珍,你不曾失去什么,也不曾伤害过谁,这一切皆是你的梦境,那被你怨恨的人,本就是你自己,她何曾是你的罪过呢?只是当时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像你现在对她做过的一样。
“何曾是对,又何曾是错的呢?如果觉得当初是错的,那现在也不过是在重复这种过错而已!”
梁珍收回自己的目光,感觉那声音就在自己身边,自然是找不到它的,继而苦涩的一笑,向对面的女孩伸出手去,“是我做错了,我杀了你,也杀了自己,把时间的错过全都压在了你身上,但却不明白,这过错并不是任何人该承担的,我一直在逃避它,逃避自己将要面对的。
“你不曾伤害任何人,只是我在逃避你而已!”说着,梁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里什么也没有,但她却能感觉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寻找着什么。
小女孩也这样看着她,更加茫然,但还是把手伸了过去,“你会后悔吗?”
梁珍摇摇头,“后悔什么呢?当初让他们对家庭感到不幸的不就是自己吗?难道他们也会后悔,为自己带来的不幸吗!
“我曾去见过他们,但两人都不曾说什么后悔,他们只剩下回忆了,回忆能成全两人的幸福!那记忆……你又能接受多少呢?!”
“我……不知道!”小女孩说着,手和身体又变的空灵起来,“我想留下来,不要赶我走好吗?”
梁珍看着她,冲她笑着,“我们一起经历过的噩梦,现在仍在持续经历,你不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小女孩回想到那个梦,又询问她,明明自己已经画出了这个可怕的地方,为什么她最后还是来了——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那回答需要交给时间,那回答需要交给正确的记忆,唯独梁珍却无法回答,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解释这个答案,但我却能回答。因为我们在忘记,我们和时间的彼此两段被分开了,小时候的自己和长大后的自己变的陌生了,记忆也就被断开了。
谁能说完全就接受过去呢?另一个自己会消失在时间的走廊上,或许它偶尔回头,才会和自己擦身而过,但那终将会成为陌生人,成为一个自己的秘密,成为一个记忆中模糊的形象。
而与过去的争执,又怎能奢望她的改变呢?她是自己眼中最不可改变的形象,所以在争执中,只有自己先改变了心意,才能使那痛苦的形象发生改变。
梁珍仿佛是忽然明白的,又好像经历了很久,才听到自己耳朵里出现了这样劝慰自己的声音,随即和那过去的小女孩握手言和,接纳了她的存在和她的固执,这既停止了自己对她的伤害,也停止了她对自己的伤害。
梁珍询问那耳朵里的声音,因为它似曾相识,它们是谁呢?其中一个回答了一个名字,另一个却沉默着什么都没说,之后梁珍放开女孩的手,又接着询问他们是如何来到这里,又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呢?
栋超回答着,那声音告诉她小屋就在眼前,另一个声音这才说起,小屋里可能存在着什么,这终将是她的噩梦,也终将由她亲手去终结。
“只有在梦中,将它的存在彻底驱逐,你才能重新苏醒!”说着,那声音又陷入了沉默,随即另一只耳朵里钻出来一个人形,梁珍伸手将它抓了过来,在面前端详了几眼,终于认出他是谁了。
“这个梦真有些特别!”梁珍看着手中的栋超,对方却有些不知所措,看向另一个声音出现的地方,梁珍随即也将他也摸了出来。
“你打算离开这里吗?”栋超向我询问,我却摇了摇头,这里还有其他东西——是我在寻找的东西,它就在这样巨大的小屋里,我一定要找到那东西。
“我想留下来,这里藏有我需要的东西,我一定要找到它!”我说着,又冲那两人点了点头。听梁珍问,“你要找的是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因为你们现在的样子,如果离这里很远的话,恐怕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很难寻找。”
我看着她,仿佛在重复火堆前发生的一切,我认识她们,但现在却要与她们分开,才能让我所寻找的东西在这里出现,那将成为一个我独自存在的梦,是在这个梦之上,一个没有小屋才会出现的岛屿上。
我劝退了她的好意,并且重复了我的意思,她们四人都存在于小屋,所以只要她们在这里,那个地方永远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