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自己的肚子,里面咕隆咕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他意识到刚路过的水池旁,似乎有鱼跳出来过,那可是眼下最容易获得的食物。
他虽然没有多少捕鱼的经验,不过好在他从小家里人就被迫让他去学游泳,说什么以后迟早会用到。
雨桑心底泛起惆怅,他本以为自己哪怕是在其他星球也能混得顺风顺水,怎料刚正式来到这里,就被媳妇赶出了家门,心底那是一个冤。
他出了廉租房没走多久,只知道但凡是自己走过的路上,总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
那其中,带有悲悯,不舍,以及怜惜。他这幅样子已经难堪到让路人看到都觉得可怜了?
雨桑打算按照记忆中的路走回去,一个妇女搭了上来,她挽着一个某某房地产的布包,里面依稀露出了点青菜叶子。
雨桑最讨厌吃青菜,哪怕是这东西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
妇女那亲切和蔼的笑挂在脸上,不由得让雨桑想起隔壁的刘阿姨,每次他偷偷跑出去被发现都是刘阿姨替他说好话,虽然没什么用,挨打还是会挨,只是心间觉得暖洋洋的。
妇女道:“祈思啊,你怎么来这儿了?是不是又忘了自己是谁了啊?孩子别怕啊,阿姨这就给严雀打电话。”
一听‘严雀’的名字,雨桑几乎全身都在抗拒再见到严雀。
“我才不想让严雀看到我这幅样子呢,多丢人。”他口无遮掩的样子没引得妇女的厌恶,她连语气也更柔和了些。
相比于刚才怒气冲冲的样子,她仿佛瞬间变成了善解人意的倾听者。
“发生了什么?好孩子,可不可以跟阿姨说说?”
妇女刚从菜贩手中接过蔬菜时,明明急忙到要命,一看就是家里有急事的样子,雨桑也不好意思再纠缠她。
“没事的,就是吵了个架,阿姨不用担心,我很好的,就是打算在外面逛一逛,很快就回去了。”
这话明摆着想让她走,妇女拎起小包,一步三回望的消失在热闹的人群当中。
雨桑不禁感慨,“原来这么晚了外面还有人啊,这在我们那儿可是从没有过的。”
他越深入,人群就更热闹了,好似每个人,都陶醉在这场夜里的狂欢。
他路过了几个小吃摊子,都被食物发出的香味吸引,可是他没有这个世界的通行货币,哪怕再饿,都不可能会有人愿意施舍给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更何况他又像个疯子。
所有的悔恨最后都化为了一股叹气,谁让他选择离开家呢,这是他罪有应得的。
不知道浑浑噩噩的又走了多远,他终于找见了一座有水的地方,围栏上衔接的铁索不过刚到他的小腿,他轻轻一跨,扑通一声落进水里。
深夜的湖水格外冷,比他预想的还要冷个上千倍。
好冷,真的好冷,他从没体验过这么冷的感觉,比掉进冰窖里还要冷。
雨桑听到外面的冷冽,寒风呼啸,他明明和地面相隔了很远,上面行人的对话仿佛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候,一片空荡的黑暗中,似是有人呼唤起他的名字,混淆在众多嘈杂的声音中,却偏偏让他听到了。
地府这么快就来收人了吗?
他还不想死,他才刚找到自己心仪的对象,他才刚找到想要生活一辈子的人,若是就这么死了,他真的不甘心!
.........
“滴——”。
雨桑再次醒来时,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他躺在洁白的床 上,周围的布局也全都是素雅的色系,到处都设上了栏杆,总让人觉得压抑。
而且空气中还有股强烈的味道,又难闻又刺鼻。
严雀在旁边端着一碗泡面,像是丝毫不受周围气味的影响,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雨桑眼巴巴地望着,悄悄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他也想吃。
“看什么?医生说你身体不好不能吃这些垃圾食品,我还以为你会再睡上个几天呢,等着昂,我去给你找吃的。”
他以为会受到严雀的批评,毕竟像是又惹了事。
严雀谈话间的语气却很平常,“......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好歹是个男人,有男子气概一点不好吗?”
看着对方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雨桑只觉得倍感亲切,似乎这样,他就不怕严雀憋在心里难受了。
“我真贴心。”他想着。
严雀移开他的脸,满脸黑线道:“你要是想继续跟我在一起就不要再惹事,我念在你还是个病人,就不跟你过多计较了,医生说你下午就能出去晒太阳,正好离你小时候住过的那所孤儿院很近,一会儿我带你去走走。”
“你不去工作吗?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我的事......”‘这说明你还是在乎我的。’他还剩一句话卡在嘴边。
严雀拿出保温饭盒,将一切都排序好,才扶起坐着的雨桑。
一口一口白面条落入雨桑嘴里,严雀不紧不慢地喂着他。
直到碗中的食物见了底,他收拾着垃圾,道:“因为我总是在两个选择之间找出最坏的一个,要是那晚我看下雨了就花点钱去打个车,就不会在垃圾桶里捡到你了,我以为大发善心一次,没准你是什么离家出走的大少爷呢。”
后果可想而知,他不仅没收到钱,就连老婆本都拿来给荣祈思治病,好在他原来的主治医师够义气,将荣祈思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说给了严雀听。
自此,严雀就成为了荣祈思的免费护工。
他越想越为自己感到不值,手下擦桌子的力道加重了不少,本就不怎么牢固的桌子摇摇晃晃起来。
严雀干咳两声,端来水擦拭雨桑的皮肤。
“愣什么?把手伸出来。”
“不是,你这个布,好像是刚才擦桌子的吧。”
雨桑想缩回去,严雀的手再次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暖热的手往他冰冷的胳膊里传递热气,他刻意控制了力道,雨桑根本不觉得疼。
严雀故作一副凶狠的模样,低吼道:“别乱动!抹布怎么了?有个人伺候你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