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整个朝堂都震撼了。
苏羡岚更是皱起了眉头。
丞相这是铁了心要当众给她难堪了,按理来说,他们师生之间,关系应该要比常人要好才是。
丞相为何偏帮八皇子,也不愿帮她?
苏羡岚脸上温润的笑意终究是冷了下来。
“太傅这是何意?”
她冷着脸,声音依旧不大,甚至带着一抹温润,可莫名的就让人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丞相是三朝元老,此时竟也感受到了来自于学生的压力,他不禁在想,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可这一步已经迈出去了,容不得他再反悔,他正对着苏羡岚行了一个大礼,高声道:“太子今日此举,不就是在说老臣办事不利吗?”
“老臣今日便在此向太子认错,望太子追回递给陛下的书信!”
丞相的声音悲壮,好像是在做一件极伟大的事情。
苏羡岚却皱起了眉头。
丞相好一招以退为进,以为她便没有办法了吗?
天地君亲师,此时站在朝堂上,她苏羡岚为君!
“太傅,你也不必在孤面前倚老卖老,孤只问你一句,每日的奏章都先经由你手,再递到孤这里,可是日日都有如此多重复的内容,孤不过是将此事禀明父皇,以正视听,太傅便再次逼迫孤。”
她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站到了丞相面前。
丞相跪在地上,便矮了苏羡岚一大截。
二人之间似乎师徒情分已不在,只剩下了君臣之义。
“太傅,你既不愿意当孤的太傅,孤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自今日起,革去丞相太傅之职,往后的奏章,全部直接递到孤的手上。”
苏羡岚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将丞相等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正所谓不破不立,若她一直执拗于与丞相的师生之情,只怕要一直被他拿捏。
今日她在朝堂之上念奏章之举,便已注定了是这个结局。
丞相既然要拿国事来为难她,以此来彰显丞相之位的重要性,那她便撤去丞相的权利,在其位不谋其职,理应如此。
丞相目瞪口呆的跪在原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苏羡岚居然这么有魄力!
往日,他不是最注重与自己的师生之情吗?
怎么今日到了朝堂之上说断就断?
他不仅太傅之职被革除,甚至连丞相之权都已经被架空!
直到王德发喊了一句退朝,丞相才反应过来。
他朝前膝行几步,却并不是服软,而是诘问道:“太子殿下不尊恩师,革除恩师之职,难道就不怕背上天下读书人的骂名吗?!”
苏羡岚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丞相。
丞相此时已经有了狼狈之感,乌纱帽下的鬓角已经斑白。
他可能是真的老了。
“张丞相,幼时你曾教导孤何为天下大义,可你今日所作所为,当真担得起一句天下大义吗?”
苏羡岚冷着脸,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丞相一下子僵在原地,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迷失了本心的呢?
……
苏羡岚回到了东宫。
今日在朝堂上,她可担当的起一句大获全胜。
不仅更把权力抓在了自己手中,还削弱了对手。
可她高兴不起来。
丞相自幼教导她,她能够坐上太子之位,这其中少不得有丞相的推波助澜。
这说明,丞相是看中她的。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丞相居然渐渐的朝八皇子倒戈,在父皇御驾亲征,她奉命监国的这紧要关头,居然当众给她使了这种绊子。
若不是白济给她出谋划策,她恐怕当真要等熬垮了身体之后,才能反应过来。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她监国的权利早就已经被回收了。
白济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苏羡岚一个人坐在书案后面垂头丧气的情形。
“殿下,怎么如此愁眉苦脸?”
苏羡岚有气无力的说道:“竟然真是太傅要对付孤。”
白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这不是摆在明面上的吗,难道是问题还没解决?”
苏羡岚摇了摇头:“解决是解决了,可是我与太傅的师徒情谊,就到此为止了。”
白济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愁眉苦脸的,他非常自来熟的走到了太子身边,哥俩好的搂住了他的肩膀:“太子殿下,难道这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丞相要对付你,你如今跟他撇清了关系,他就再也不能借着你们亲近的关系来给你戳刀子了。”
“至于你们之间所谓的师徒情谊,从他开始帮着别人对付你的时候,这份情谊不就已经到头了吗?”
所以他并不明白,苏羡岚为什么会对此感到伤感。
能够除掉一大隐患,他要是太子,那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羡岚被他这么一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伤感了。
她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可……可是太傅自幼教导孤……”
“那又如何?”
苏羡岚神情突然就镇定了下来。
是啊,那又如何?
这段师生之情,恐怕到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为此感伤,太傅在决定偏帮八皇子的时候,就已经置他们师徒之间的情谊不顾了。
她又何必为此神伤?
“白济,能够得你到孤身边,孤心甚慰。”
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小宫女或许是有些魔力,居然三言两语之间就能够开解她。
白崇这次还真是送了个妙人在她身边,待他回来,她定要好好奖赏。
“今日朝堂之上……”
苏羡岚心情平复了下来,便开始给白济讲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
白济听到最后下了个定论:“丞相那个老登,实在忒不是东西,居然把你架在火上烤!要不是你反应的快,只怕这会儿天下人已经在对着你口诛笔伐了。”
苏羡岚深有同感。
“孤身边需要你这样的人,从明天开始,你便跟着孤一起上早朝吧。”
白济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下一秒反应了过来。
不是。
唯一能够睡懒觉的乐趣都没了?
上早朝,那不是寅时就得起床?
那也太早了吧。
他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