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夕阳准确的被北翟皇宫的宫殿拦住光线的一刹那，一年一度的玉面公子巡游正式开始。

暮成雪等三个人挤在人群中间，踮着脚往皇宫的方向看，剩下的侍卫散落在四周，时刻要保护着这三位。

其实这三位哪里需要保护？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

折羡瞧了一眼太阳，虽然是夏日，太阳落山会晚一点，可到底已经是夕阳，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

“真是奇怪，见过大清早巡游的，也见过下午巡游的，甚至晚上巡游也不少见，但是傍晚巡游，这是什么规矩？”

暮成雪失笑，说道：“早上巡游是状元，下午巡游是刑犯，晚上巡游是花灯，你说他这个玉面公子放在哪一段合适？”

折羡尴尬的咳嗽一下，其实若是按照北周的标准，玉面公子和青楼的花魁娘子也没啥区别，放在晚上巡游就好了，灯光一照，什么都能看见，又什么都看不见。

“晚上肯定不行，”暮成雪像是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似得说道，“晚上巡游那得多少灯笼啊，再加上这玉面公子可是要心服口服的，若不能心服口服，朝廷开出那么优渥的条件，不就是作弊了？

“那你说他这个时间点是怎么个安排情况？我算过了，现在离下山最多不过是一个时辰，王都虽然不大，不过按照他安排的线路，一个时辰肯定走不完。”

“但是这个点的光线是最好看的，”暮成雪指了指皇城方向，说道，“来了。”

折羡赶紧扭头看过去，一辆花车，不同于北周的花车，北翟的花车上没有花，反而是各类的刀枪剑矢，在这么多的武器中间，有一个人静静的站着，他长身玉立，玉白色的锦袍，手上拿着一把扇子。

因为背着光，所以远远的瞧不清楚他的神色，不过看的出对方的心情不是很好，因为那扇子的频率并不快，一下又一下，慢慢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不是说是个女子吗？”边上有人小声问道，虽然花车压根还没有到这边，但是他们已经忍不住好奇了。

“是啊，不是说是女子吗？怎么打扮的和男人一样？”

折羡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看清楚对方的脸以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暮成雪，又被她猜中了，这个人果然是钱昭敏。

“你怎么知道是她？”折羡小声的问道。

“那你又怎么认出来是她呢？”

“我……”他答不上来。

钱昭敏画了妆，刻意的掩盖了身上女子的痕迹，但是内里的娇媚改不掉，隐藏不了，折羡就是凭着这一点，再加上暮成雪的话，才将人认出来的。

只是这个话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

“她的衣服，当年有人穿过，她今日闹这一出，目的也不是在你和我。”

“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她这么打扮了以后，和昨日的你眉眼有些相像吗？”

折羡回来以后，暮成雪就用药水洗去了他脸上的妆容，所以今天的折羡若是再站在钱昭敏或者郁锦言的面前，他们一定不会认错。

“昨日的事情以后，他们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彼此的身上，反而顾不到你我。按理来说咱们应该选择一方站队，不过我其实谁都不想选。”

不想选的结果就是他们暂时还在北翟走不了。

“那她做这些干什么？拉拢咱们？”

“不是，不是拉拢，而是在示好。昨日我在她体内下了毒，这种毒除了我天下没人解的了，她一定是发现了，所以才示好，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既然和那边不可能，那也许就会选择她呢？”

折羡听的迷糊，问：“那你会怎么选？”

“我不是说了，谁都不选。”她要的是北翟彻底乱，是颠覆整个政权，是让北翟不再以秘术为尊，这样北翟才不会再对西北有兴趣，而西北也不会再有人因为被秘术控制而毒害。

折羡现在越来越猜不到暮成雪的意思，若说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大概猜到这一位在想什么，现在几乎是完全猜不到了。

这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不过没办法，谁让自己猜不到，跟不上，听不懂呢？

情杀压下上扬的嘴角，他不会说他幸灾乐祸，因为折羡现在经历的一切，也是他曾经经历的，当初他也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后来发现，所有都一样，跟不上暮成雪的思路。

折羡不死心，又拉着暮成雪问了几个问题，但因为他们现在所处在百姓中间，边上还有一堆的侍卫随时可以冲过来，所以他们说话也很隐晦。

那些侍卫不认识他们，所以他们只要不暴露，即便是郁锦言的人也抓不上他们，更何况用暮成雪的话说，现在郁锦言哪里顾得上他们？

“来了！”情杀打断折羡的话，示意两人看前面。

情杀和折羡蒙面，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暮成雪却坦坦荡荡，只不过换了一身衣服。

因为还处在孝期，所以暮成雪若非必要都是一身白色的衣服，站在一群男人中间特别的打眼。

钱昭敏虽然才见过她一次，但是却准确的将人找了出来。

她淡漠了一路的双眼忽然回过了神，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想起了暮成雪走进来那一刻的淡定，以及离开时候笃定。

她对暮成雪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暮成雪微微扬了扬嘴角作为示意，钱昭敏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这就完了？”折羡小声问道。

“没有。”暮成雪回答的也很小声，“好戏在后头。”

他们此时在的是王都最宽敞的一条大街，大街的尽头就是皇宫，花车要从穿过整个大街，转到边上的主路上去，绕着整个王都走上一圈，然后再回到皇宫。

百姓跟着花厅往前走，天色一点一点渐渐暗下来。对于今年的玉面公子，百姓们给与了比往年更多的关注。

大部分人都在问：“就这样吗？这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他又是谁？”

这些议论花车上的人自然也都听见了，她什么都没有说，望着前方，马上到中央大街的尽头，接下来应该往左转，但是她知道，不是今天。

一人一马快速上前，那人手上拿着八贤王的令牌，匆匆来到花车前停下。

“王爷的令牌在此，你们快快跪下！”

“好戏开场了！”已经退到角落里的暮成雪轻笑着说道，“你们猜钱昭敏是跪，还是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