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杀戮这事情，暮成雪在做，却从未提过。

她宁愿自己承受杀戮也不愿意御昭冕沾染，自然也就是说明，她是在意的。

御昭冕轻轻的说道：“你若是不在意，你就不会不让我碰，可成雪，你觉得我在意吗？”

人和人之间相处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再爽快的人在遇见某个特别的人以后也会变得别扭，再无法无天的人再遇见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也会变得瞻前顾后。

御昭冕觉得自己和暮成雪就是这样。

明明是两个再洒脱不过什么都可以放弃不顾及的人，却在面对与彼此相关的事情的时候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做一些明明不需要做的事情。

御昭冕亲了亲暮成雪的唇，嫌弃隔着面具不方便，一把就将面具解开扔到一边去，认认真真的抱起来又亲了亲。

“当局者迷，这是种什么滋味，这会儿我是彻底明白了，可是成雪，我不喜欢这种滋味儿啊！”

相爱的两个人，抱着为对方好的说法做着伤害彼此的事情，这实在太糟心不过了。

暮成雪默了默说道：“但是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不是说我不做这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你是说你和问清风注定要有一战？”

暮成雪点了点头。

“那就战，痛战快战，我陪着你，成雪，今朝有酒，得过且过，既然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为什么不过好现在？”

他将人的脸捧起来，抬高，让对方能够正视自己的眼睛。

“若是真的会有分别的一天，成雪，难道你不愿意让我留下一些关于你的美好的回忆吗？”

暮成雪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换在以前，御昭冕一定会说自己会陪着她去死之类的话，她每次听了以后心里都不是滋味，她不想让他为自己付出那么多。

不管是江山还是生命，又或者是生命背后的理想和坚持，这些东西都不是她想要御昭冕为她付出的。

可现在，御昭冕却说的是，能不能给他更多？

他不是说自己要给她什么，而是在问她要，他想要她的好，她的坏，她给他的回忆，还有回忆背后的一切。

这种东西，她能不给吗？她不愿意要对方的，又不愿意给对方想要的，那她成了什么，又是什么，两个人之间，是真的有感情吗？

不行的，没有的，她必须给的。

暮成雪下意识的摇了一下头，再从感性的角度来说，难道她不愿意给吗？她当然愿意的。

愿意给，也必须给的时候，既然还没有到必须分开，前路还没有到尽头的时候，给对方一点，不好吗？

好的吧。

暮成雪又点了点头，忽然对御昭冕笑了一下。

御昭冕被她这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沉默一会儿微笑的动作搞的一颗心七上八下。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靠在他身上的暮成雪忽然抬了抬身子，轻轻的在他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她说：“好的呀，今朝有酒今朝醉，那我们好好过现在吧。”

远处，折羡喝了一口酒，酒葫芦是从一个死人身上拿下来的，北周的规矩军中是不准带酒的，但是东夷没这规矩，随便一扒拉，扒拉下来不少。

山儿蹲在地上，将酒葫芦和放着火油的皮囊分开，他总担心自家主子因为伤心过度，等会儿直接拿起火油给自己来一口。

他扭头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密林里的两个人依偎着说话，动作亲密，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会儿他们是在野外，边上还有他们几个人。

山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再抬头看折羡，自家主子长那么大，别说喜欢的女子，以前女子都不能在他眼前出现的好吗？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喜欢的，结果还是个这样的结果。

这也就算了，一般人放下就完了，可他家主子，瞧着这辈子是放不下了。

折羡又仰头喝了一口，喝光了整个酒葫芦，直接抬手就往边上摸，山儿赶紧将一个酒葫芦递过去。

“少爷，您这喝法对身上的伤可没好处，你那伤口等会儿哗啦啦的往外流血，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折羡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山儿赶紧摆出自以为最和善的笑容，折羡却一点都不接受示好，只冷冷的说道：“干粮呢？”

“哦，在这里。”

折羡又喝了一口酒，将酒葫芦往边上一扔，接过山儿递来的干粮，随意挑了一壶酒，摇摇晃晃的朝着密林中去了。

东夷的酒啊，好像比西北的要冲一些，他怎么觉得头有点晕呢？

叶随和炎天悄悄的凑过来问道：“山儿，你家主子是不是喝多了啊？”

山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家主子千杯不醉，这是伤到了脑子，所以走路不稳了。”

俩侍卫心里一想也觉得有可能，毕竟这一位因为伤到脑子沾血都晕，那沾酒就醉，好像也不是很难理解，是这样的吧？

折羡在暮成雪和御昭冕对面坐下，两个人靠的很近，说着话，瞧见他过来也没有分开，齐刷刷的看着他。

“吃点东西吧。”折羡的心有点痛，虽然见多了这两位亲密，可当亲密的始作俑者是自己的时候，那样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御昭冕接过干粮和酒，谢了一声递给暮成雪，暮成雪很自然的拿过干粮撕下一块，塞进御昭冕的嘴里。

折羡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想给自己灌一口酒，才想起来酒葫芦刚被自己扔了。

他的手上这会儿只捏着一块干粮，东夷的干粮一般都是各种肉块，虽然这些年来和辽东打交道多了被同化，可干粮依旧是最难吃的馍，不先热一热，没有东西就着吃，能够直接在你喉咙上干的划出一道口子。

折羡这会儿就是，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嗓子生疼，他的眼泪快要出来了，不停的努力吞咽，有点想要骂娘。

“山儿，拿酒来。”暮成雪喊道。

山儿赶紧抱着酒葫芦颠颠的过来，折羡接过喝了一口，又让山儿在后背拍了一炷香的功夫，这才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噎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