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醒了？”

笑意漏进女子的声音里，御昭冕感觉有东西在扫着自己的脸，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睛，注意到站在面前的人。

这是……

是公孙燕？

可公孙燕不是死了吗？

御昭冕心里诧异，扭头去看，看到了站在边上的暮成雪，暮成雪一身华服，头戴凤冠，一副皇后的装扮，望着她满脸的温柔。

这个暮成雪和他记忆中的不一样，记忆中的暮成雪更年轻一些，眼前这一位，像是千帆过尽以后那般祥和，收敛了记忆里的锋芒。

“陛下终于醒了，您可睡了好久了。”暮成雪说道。

御昭冕有些糊涂，这会儿的他是在做梦吗？他刚才不是死了吗？

不对，刚才的他是真正的他吗？身体虽然是，可他却完全没有其中的记忆。

而现在呢？

他猛然坐起来，因着动作太大，吓到了一边的公孙燕，他压根就不在意，只一把拉住了暮成雪的手。

暮成雪的手很柔软，很温暖，像极了以前，指尖指腹还有薄薄的茧子，他赶紧翻过自己的手掌，自己的也有。

他的心悬起来，低头去掀自己的衣服，他刚醒，之前穿的不过是里衣，这一掀直接掀开了里衣，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一道道伤痕也还在。

这具身体，与他原来的身体是同一具。

所以刚才他在那墓室里见到的一切都是在做梦对不对？

暮成雪没有死，他也没有，他只是不小心忘了中间的一些事情对不对？

可……公孙燕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明明已经死了！

他忽然松开暮成雪的手，往床上后退了半步，这个动作明显震到了暮成雪，暮成雪顿时无措站在那里。

“陛下？”

御昭冕摇着头，望着暮成雪，他的心很痛，他的手不自觉的就要朝着暮成雪伸过去。

他是知道自己的，他是舍不得看暮成雪伤心的，所以这会儿眼前这位能够牵动他情绪的人，是真的吧？

而这时候，门外有两人进来，一大一小，大的是个女子，御昭冕抬眼望去楞在那里，是穿着妃子服饰的璇忘玑，顶着她当年的最初的那张脸，而她身边跟着一个六七岁大的男童，对着他喊：“父皇！”

轰的一下，御昭冕就感觉脑子突然疼到炸裂，他忍不住闭上眼睛，脑海里忽然多了好多的记忆！

辽东之战，他和暮成雪毁龙脉领兵南下，在中原大败叛军收复北周河山！

三年之后江山一统，北周周边四国全部归顺，问清风也被他和暮成雪联手杀死。

他，成了北周的新帝，而暮成雪，则是他迎娶的皇后！

一年后他们的孩子出生，取名御赋，为稳定朝政暮成雪不顾他反对为他纳妾，后宫一时多了很多人，也纷纷为他生下皇子皇女。

再然后海晏清平，天下安定，可因着从大越人那里拿到的造船技术，他终于动了出海的念头。

念头一起就无法再消灭，他开始穷兵黩武大肆造船，他的后宫多了一个叫做容音的女子，她的父兄成为了他唯一信任的朝臣。

而容音，则宠冠六宫，风头无二！

“陛下！”陌生又熟悉的女子声，伴随着一阵香风飘过。

御昭冕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瞧见了放大在眼前的女子的脸。

美好的事务总是不经细纠，可这女子的脸却是个例外。

两个人凑的那么近，近到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女子口中的甜香，他却寻不出女子那魅惑脸上有半分瑕疵。

“你……”御昭冕脱口而出，猛然想起她是谁，她就是容音，宠冠六宫将皇后硬生生的压了一口下去的容音！

容音含笑起身，温柔的要去扶他，他赶紧躲开，这会儿的他还闹不清楚眼前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脑海里有全部的记忆，可他却怎么都不记得自己有经历过这些事情！

记忆如此的熟悉又陌生，他觉得自己是真切经历过的，可若是这样，为什么他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容音似乎是被他的态度吓到了，满脸的无措，眼泪瞬间落下来。

不知怎么的，御昭冕就觉得自己跟着心疼了一下，下意识的伸出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别哭了。”他说道，声音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可一出口他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是他的声音吗？

容音明显不给他反应时间，拉着他的手撒娇说道：“音儿要陛下抱抱，音儿才不哭。”

御昭冕感觉自己不受控制的说道：“好，来朕怀里。”

容音明显很高兴，曲着身子就要往他的怀里靠，而他也很自然的伸出手，想要将女子揽在怀里。

就在这一瞬间，门口传来脚步声和阻拦声，一个青年男子大步走进来，手上捏着一把出鞘的长剑。

“啊，殿下！”

容音吓的跌倒在御昭冕怀里，御昭冕震惊的望着眼前的青年男子，他长的与自己这般的相像！

“你是赋儿！”御昭冕喊道。

门口又有脚步声匆匆传来，一名狼狈的老妇匆匆追进来，口中喊道：“赋儿别闹，你父皇没有这个意思！”

御昭冕震惊的望着那个女子，她的头发已经全部都白了，脸上也长满了皱纹，她的皮肤干到发列，甚至走路都需要用拐杖才能走稳。

怎么会这样？

御昭冕失声喊道：“成雪！”

老妇人朝着他跪倒，直接磕了三个响头，低着头说道：“罪妇见过陛下，见过贵妃娘娘！”

等等，罪妇！

御昭冕惊的站起来，怎么可能！暮成雪明明是他的皇后！

他此生唯一认定也唯一会有的皇后！

“你，成雪，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御昭冕的头忽然痛起来，他倒吸着凉气揉着太阳穴，脑海里浮现他怒斥暮成雪的场景。

他看见自己说，既然立誓只有一个皇后，那暮成雪到死都会是皇后！可，也就只是皇后！

记忆里，暮成雪在雪里跪了一夜，一夜白头，就连身体也迅速苍老，从里到外成了一个垂垂老媪。

这不可能！

御昭冕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记忆，跌跌撞撞，听见赋儿在喊：“父皇，您为什么要穷兵黩武，您为什么要鱼肉百姓，您为什么要在整个北周大兴巫术，您为什么要将皇位传给女子！”

这时候，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娃突然冲出来，一把抱住了御昭冕的腿，大声的问：“父皇，儿臣会是下一任北周女帝，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