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怀瑜的力气大概在鞭笞的时候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吧，现在只能喃喃地说道：“我不脏……”

赫连怀瑜压抑了太久，释放出来的时候却是那么痛快。

没有人注意到禁闭着眼睛的赫连怀瑜眼角竟然有些泛红。

“我没有做错，为什么要给我定罪。”赫连怀瑜大口地喘着气，眼前全是尹存昊失落的脸。

“为什么？！”赫连怀瑜的嘴角竟然微微翘起，是无奈，是苦笑。

“为什么？”赫连怀瑜这次看向了尹存昊，他希望从恩师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希望和肯定。

可是就算尹存昊相信赫连怀瑜没赫连怀瑜还有机会看到他眼神里面的肯定吗？

太后看着身后几个过来见证的大臣已经开始议论纷纷，她怕局势对自己不利于是便走到赫连怀瑜身边。

太后很有底气，赫连怀瑜这一次一定会乖乖地听自己的。

所以她的步伐不急不缓，气定神闲。

太后撑着鱼枷半蹲下来，眼神里满是循循善诱和蛊惑。

太后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赫连怀瑜听见了。

太后说的话很短，却像有魔力般的，赫连怀瑜立马安静了下来。

“祝，素，素。”

太后笑了笑，眼神暗含杀机。

赫连怀瑜刚刚还不甘而又澎湃的眼神渐渐地熄灭了下来。

只要，只要自己离开九皇子府，离开祝素素，孤独而沾染了一身的污垢前往边疆，祝素素都是安全的。

赫连怀瑜的心角有一丝丝颤动，祝素素在他眼里比什么都重要。

那个自己视若珍宝的祝丫头，赫连怀瑜怎么忍心让太后动她半分?

赫连怀瑜动了动，硬生生扯出来丝丝笑意。

“微臣，知罪。”

“咚。”赫连怀瑜觉得那一定是自己的恩师在生气地跺脚。

赫连怀瑜没有敢抬头看，只听到尹存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太后的清心殿里都留着尹存昊靴子后跟跺出的脚印。

在太后的示意下，尹存昊被身后几个同僚拉了出去。

就算清心殿里只剩下太后和赫连怀瑜这两个主要人员，太后也丝毫没有怠慢。

“赫连怀瑜听令。”太后的口气是毋庸置疑的，这是经过多少年的淬炼和洗涤才能渐渐养成的魄力和中气啊。

“今有九皇子赫连怀瑜，在行军期间屡犯军规，今经查实，当行刑。”

“今圣上盛行仁慈之道，特宽恕之。然仍需略施小戒以儆效尤。”

“故杖脊十五大板后担任右参军前往抵抗瞾国敌兵。”

“今旨意已到，赫连怀瑜还不快快谢恩？”太后故意拖长了尾音，就好像在暗示赫连怀瑜赶快领罪一般。

“臣，领旨。”赫连怀瑜一句话说得十分平静，又恢复了昔日的清冷淡泊。

尹存昊刚刚就已经以身体抱恙早些告退离开清心殿了，留下来的真正会在乎赫连怀瑜的似乎已经没有了。

太后娘娘见赫连怀瑜认罪了，觉得也没有必要给他继续戴着鱼枷，于是便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锁递给太监吩咐他给赫连怀瑜解开。

“咔嚓”鱼枷落地，赫连怀瑜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轻松。

尘埃落定，真好……赫连怀瑜只是这样安慰自己，感觉今天的太阳光芒好像有些刺眼。

这一次赫连怀瑜背后没有押解他的人，赫连怀瑜身上沾染了刚刚在冲撞中不小心摩擦出来的血液，他一个人孤单而坚定地走出清心殿。

就在太后和几位权臣的目光都集中在清心殿里的冲突时，皇家山庄上几名小尼姑正在交头接耳。

“这名姑娘好像是太后的养女赫连一梦啊。”

“她是皇亲国戚锦衣玉食的，怎么着也用不着来咱们寂虚庵呀。”

“想当年要不是俺家穷得过分，俺娘也不会送俺过来了。”一名小尼姑叹了口气。

“看！师父在做什么？”刚来的小尼姑冒冒失失地指了一下主持。

只见主持手起刀落，几缕青丝就飘然落下。

“女施主，既然你诚心遁入我佛法空门，老衲也就圆了你的念想。”老和尚在口中念着经。

赫连一梦目光呆滞，漠然地点了点头。

“天哪，这姑娘干什么如此看不开啊？”

“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子，也不像心里有鬼之人，不可能是削了头发赎罪的罢。”一名原来是小飞贼的尼姑嘀咕。

于是皇宫里少了一位太后养女赫连一梦，寂虚庵中多了一名小尼醒济。

寂虚庵里其他人也没有去多过问那个出身过人的醒济，毕竟在这里吃食都难以保证人人都顾着自己况且醒济似乎也不想与他人交流。

但是她们总是在背后默默地好奇，好好的太后养女不当，来做尼姑干什么？

只有醒济自己知道，这一次，她真正做了自己命运的主人。

不是在十八岁被六皇子强幸后继续痛哭流涕，而是勇敢地站起来，告别过去。

一把银剪，从此便是陌路人。

这一次……赫连一梦没有哭呢。

毕竟路是她自己选的。

醒济也是赫连一梦自己想要成为的。

倒是当朝六皇子还曾经来看过醒济，不过醒济似乎对他爱理不理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些佛法大意。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而在九皇子府这边，祝素素睡眼惺忪地醒来的时候摸了摸身边空荡荡的被子。

“怀，怀瑜？”祝素素现在不是特别有安全感。

今日不用上朝，然而九皇子府的众人掀遍了皇府都没有找到赫连怀瑜。

连同赫连怀瑜一起消失的还有漱茗。

这次突如其来赫连怀瑜的消失就和祝府姑爷的失踪简直一模一样。

都是在清晨，在祝素素香梦沉酣的时候。

对比起上一次祝素素还在做祝家大小姐的郁郁，这一次的祝素素显得平静很多。

祝素素甚至觉得自己早就预感到了赫连怀瑜今日会消失。

究竟是从赫连怀瑜不舍的语调里发现的呢还是从昨夜的温存里发现的？

祝素素自己也说不清。

但是祝素素有底气，赫连怀瑜会给自己一个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