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卜冬灵光着脚丫跑过来，从背后抱住翁归：“我可以不要什么夫人名分，我也不要那些赏赐，只求翁归哥哥能疼疼我。”

　　翁归赶紧解开锁紧他腰的手臂。

　　“冬灵小心着凉，快去将衣服和鞋袜穿好。”说着就甩了一件裘衣和新的鞋袜给她。

　　准备离开的时候，须卜冬灵梨花带雨起来：“我到底哪里不好，竟惹得翁归哥哥这样厌弃我。”

　　“我知道你喜欢汉文化，你看，我也穿了，我也戴了，我也学了。为什么你就不能多看我两眼。”

　　翁归仍旧冷眼相待，内心没有什么起伏。

　　“本王回来匆忙，诸事繁琐，如果哪里没照看到冬灵，还请不要多心，明天本王就昭告乌孙，册封你为左夫人。”

　　须卜冬灵一听“左夫人”，心里瞬间明亮起来，心想：“乌孙与匈奴通俗，以左为尊，看来翁归哥哥还是在意我的。”

　　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翁归又补充了一句：“与右夫人解忧平位，不分尊卑。”

　　这给了一颗枣吃，然后再打一巴掌的滋味，恐怕只有须卜冬灵自己懂。

　　她强忍着尴尬：“冬灵一切听翁归哥哥的，姐姐先进门，如今又怀有子嗣，冬灵自然是要以姐姐为尊的。”

　　翁归语言软和下来，双手搭在须卜冬灵肩上：“你们要好好相处，本王定不会亏待你们的。唇齿不分，我，你和忧儿，才是一家人。”

　　这是翁归第一次主动接触须卜冬灵，离她那么近，还没有那么凶。

　　身高差的缘故，须卜冬灵正好趁机从正面贴过去抱着翁归，靠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脯上，她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久违的踏实感。

　　翁归双手支起来，尴尬地嘴哆嗦：“冬，冬灵，本王还有要事得处理，你先放开，来！”

　　说着便往后退，须卜冬灵跟糍耙似的粘在他身上，也跟着后退：“不，我不放手，你就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布布脱……”他一声震喊，把须卜冬灵吓一跳，赶紧放开他。

　　布布脱机灵地赶紧进来：“昆莫，国师在后山等您。”

　　须卜冬灵一听到是什修明找翁归，一个冷颤，赶紧放开翁归。

　　翁归还是桌上的热水递给她：“夫人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我跟国师有要事相商到很晚，就不回来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帐，留下须卜冬灵呆呆地坐在那里。

　　布布脱也很慌张，想提醒须卜冬灵穿好衣服，又不敢。

　　想问她还有什么吩咐，还是不敢。

　　“夫人，奴才就在外面，您有什么需要，叫我就成。”

　　她很快收拾起落寞的心情，抱起翁归给她的衣服和鞋袜，贴在自己脸上，鼻子嗅了一遍又一遍。

　　在诺大的王帐内，她自言自语：“没关系，只要明天我穿着你的衣服，从这里出去，就够了。”

　　她把翁归的裘衣穿在身上，连同鞋袜也穿好，就这样蜷缩在翁归的床上，睡了一夜。

　　➵后山

　　什修明回赤谷城，却不愿意住进城内，反而住在了以前关押他的山洞里。

　　众人皆劝未果，翁归也就尊重他的选择。

　　他找人提前把山洞重新收拾出来，确实是适合世外高人住所。

　　什修明是故意找翁归来喝酒的。

　　“我听闻秦末汉初，商山有东园公、夏黄公、琦里季、甪里先生四位隐士，须眉皓白，衣冠甚伟，我打算效仿他们。”

　　翁归知道什修明的意思：“看来你以前走错路了。”

　　什修明温了热酒，给翁归打打寒气，亲手倒了一杯递给他：“积极无为，没什么不好，起码退可居，出可仕。自己逍遥，还能担当大任。”

　　“昆莫，秋收冬藏，我怕是要藏一段时日咯！”

　　翁归不知从何时起，对什修明有了依赖，两人惺惺相惜到，似乎忘记了以前是如何针尖对麦芒，也暂时搁置了未来所要解的谜团。

　　“来，什先生，今日我就陪你一醉方休。”

　　“喝！”什修明开始提起酒坛子，“如果你不是翁归，我一定不跟你做朋友。”

　　翁归也站起身来，提着酒罐子，只往肚子里灌。

　　两人先是坐着喝，后来站在地上喝，再来站在凳子上喝，最后是躺在地上。

　　整个空旷的山洞里，回荡着两人意气豪迈的声音。

　　第二天，什修明送走翁归，特别要求翁归命人把他的洞口堵住，等到大雪封山，这里就谁也进不去了，谁也出不来了。

　　翁归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原本想给洞里储藏很多食物和水，但是全被什修明拒绝。

　　他走的时候，什修明没有正脸对着他，但他在他披散下来的头发之下，看到了半边皱巴的脸。

　　“明年春天，我来迎接先生出关。”

　　“天行有常，制天命而用之……”

　　这句话在山洞里回响，也在翁归心里扎根，似懂非懂，又很有深意。

　　这便是什修明留给翁归的锦囊。

　　➵赤谷城

　　须卜冬灵在翁归的寝帐睡到了第二天，她见翁归还没回来，便慢慢吞吞赖在那里。

　　布布脱命侍女给她准备梳洗打扮，又给她准备了早餐。

　　在外面看来，能让布布脱忙里忙外侍候，怕是这个夫人昨晚已然备受恩宠了。

　　鉴于往常须卜冬灵的作风，侍女们都不敢说话，小心翼翼侍奉着。

　　但是今天她心情好得很，还跟侍女们开起玩笑：“我这么温柔，你们不用这么怕我，来，那糕点赏给你们了，还有，一会儿送我回去了，再给你们更多赏赐。”

　　几个小侍女互相看看，开心地直点头：“夫人貌美如花，今日更胜。”

　　“你嘴儿甜，等会多给你打赏些。”她指着给她梳头的小丫头说道。

　　“哟，什么事这么开心？”翁归回来了。

　　须卜冬灵赶紧把是侍女支了出去：“昆莫起得好早，都不叫我。”

　　这话故意说给侍女们听，侍女们小声八卦的样子正是须卜冬灵想要的结果。

　　但是把翁归听得莫名其妙。

　　她赶紧上前挽着翁归的胳膊：“昆莫，冬灵要回去了，吉安嬷嬷在等我。”

　　“哦，是，本王也要召集群臣议事，就不送你回去了。”

　　翁归只是借口客气一下，没想到须卜冬灵顺杆爬：“真的吗？原来翁归哥哥是想送我回去，那我们快走吧，大臣都还没有来，来得急。”

　　翁归瞬间赶鸭子上架，说不出话来，便被须卜冬灵挽着出了大帐。

　　一路招摇过市，上众人都跟她们打招呼：“昆莫早，夫人早……”

　　然后各自回到家，聚了三三两两围在火炉旁闲聊。

　　“看来昨晚夫人侍寝了。”

　　“你看她穿的都是昆莫的衣服和靴子，看来册封快了。”

　　“那一定比解忧夫人位份尊贵吧，毕竟她姐姐以前就是左夫人。”

　　“看昆莫一脸红润的样子，定是冬灵夫人侍奉得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