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归送回须卜冬灵,没做停留便回去朝议。
“昆莫,须卜冬灵公主的位份是不是该定下来了,好在这个冬天完婚。”
左大将阿拉提以前是亲匈一派,现在比较中立。
翁归看了看翎侯狄庄:“翎侯意下如何?”
狄庄坐在那里,直叹气,也没说话。
翁归知道他为何叹气,不敢提及,便自己拿定主意。
“如今是我乌孙几辈人挣来的底气,我们雄踞西域北端,只有自强自立才能保家卫国,不受制于人。尤其是匈奴一直对我们乌孙虎视眈眈,联姻,便要发挥它的作用。”
“从今天起,册封大汉解忧公主为右夫人,匈奴公主须卜冬灵为左夫人,不分高低,左右平位。”
诸臣见这公平册封,便也没话说了。
翁归再次强调:“自入冬以来,乌孙境内,冻死者甚多,为节省民力,从今日起,王室上下克勤躬俭,缩减用度。本王以身作则,取消与左夫人的婚礼,只进行册封仪式。”
须卜冬灵盼星星盼月亮,以为终于盼到好日子,不料等来的不过就是简单的祭天和册封仪式。
但是她现在学会最好的最有用的东西便是隐忍,所以对外,她会表现得很识大体。
她还带着女人们虔诚祈祷:“本夫人带头缩减用度,我们一起向太阳神祈祷,祈求乌孙平安顺利过冬,来年风调雨顺、水草丰美。”
赤谷城上下莫不赞赏这个左夫人,人美心善,智慧得体,一度使她名声大噪。
大家都快忘记远在特克斯汉宫汉宫饱经孕期之苦的解忧公主了。
➵特克斯汉宫
这一年,下了几十年以来乌孙最大的雪。
靠北一点的特克斯,已经被雪封了两个月,特克斯城由于人都迁走,平日里毫无足迹,一座城的一半腰身都被大雪盖住了。
待在汉宫的人不敢出来,守在外面的将士退守在地窖里。
难捱的日子,是最漫长的冬里三个月,将近两百人,每天的衣食住行,全仰赖着汉宫的储备。
凌实眼见着粮仓的粮食一天天锐减下去,外面又运送不进来。
但他又不敢找解忧,更是交代上下所有人,瞒着解忧,问起来就说“还很充足”。
但就算是库存告急,所有人都缩减口粮,也都要先紧着解忧的需求。
乐乐珍又给解忧炖了乌鸡汤:“解忧丫头,快起来喝汤。”
自从翁归走后,解忧的吃食都是乐乐珍亲力亲为,储存了很多补身体的肉食及药材。
解忧已经是孕后期了,肚子圆滚滚的,躺下去后自己是起不来的。
“珍姑,珍姑,我起不来了。”
乐乐珍赶紧放下手里的汤羹去扶她:“解忧丫头,珍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起不来别硬撑,小心把要闪着了。”
“嘿嘿,那我总不能一直躺着等珍姑喂我嘛!”
“你想多了,谁都有这过程,过了这段时间,看我还伺不伺候你。”
“珍姑就是嘴硬心软,我明明有阿嫽和孙姑姑,你完全可以放心,但是就想照顾我,不是疼我,是疼谁呀?”
乐乐珍原来只会做一些乌孙的吃食,但是解忧胃口不好,她就跟孙姑姑学做汉食。
现在做得一手江南糕点和药膳。
乐乐珍没有女儿,也没有多的孩子,以前疼爱阿合琪,但是阿合琪自己有阿娘,受乐乐珍照顾的时候也不多。
现在阿合琪不在身边,解忧摇身一变又成了他的儿媳妇,正中她下怀,有个女儿疼,刚好消磨时光。
她为了不让解忧想念亲人伤感,就不让解忧改口,还叫她珍姑。
汉宫的粮食和炭火危机愈发严重,凌实和夏明翰,以及右大将蒙尔其云周转了又周转。
“右大将还能联系上赤谷城吗?再不想办法,炭火怕是撑不过半月了。”
凌实已经清点了粮仓里所有的粮食,算上屯田所得米面,还能顶一个月,那时候已经春后雪融。
蒙尔其云已经焦头烂额:“天太冷了,送信的鹰鸽都飞不动,飞出去的也被冻死在半路。只有一个烽燧,不到万不得已, 是不能用的。”
凌实想了想:“那从今天开始,所有男子集中住在一起,用最少的炭火。宫里妇人和孩子住在一起,炭火多给点,尤其是病残弱。夫人殿里照常供应。”
“这是个好主意,侍卫们体质好,多加两身厚袄子,可以不用炭火,省下来给夫人。”
“不行,侍卫也是人,还兼顾着宫里的安全,不管多少,只要大家在一起,能有点温度就好。”
冯嫽原本是想再去取点炭火回来,但是刚在转角,就听到两人的对话,她便转身回了杏花阁。
孙姑姑见她刚出去不久便空手回来了:“阿嫽,发生什么事了吗?”
冯嫽把孙姑姑拉到墙角:“姑姑,我刚才听到凌大人他们说,宫里炭火严重不足,像是要短了侍卫们的,给大家省着用。”
这下孙姑姑心里都没底了:“公主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盆了,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那时候,等着昆莫回来。”
“听说不仅炭火不足,粮食也只够吃一个月。”冯嫽这时候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飞出去带粮食和炭火回来。
“小点声,别让公主听见。”
其实解忧刚在就在门口,她现在出恭出得勤,一时半刻就要去一次。
刚好冯嫽和孙姑姑背着身子说话的时候,没注意到解忧在门边就听到了。
两人偷偷摸摸,嘀嘀咕咕,被解忧叫了一声,反而吓了一跳:“阿嫽,姑姑。”
冯嫽赶紧阴转晴,跑过去搀扶她:“公主怎么不叫我,自己出来了,小心滑倒。”
解忧黑着个脸:“你进来。”
冯嫽回头看了看孙姑姑:“她是不是听到了?”
孙姑姑摇摇头皱着眉:“不知道呀!”
冯嫽扶着解忧赶紧坐在摇椅上躺着,看着屋里的炉火快要熄灭了,就准备去加炭火。
“不用加炭火了,屋里停暖和的,把它封好,保温,留一点省着用,多的拿回去交给凌实。”
“公主不可,这可是我们仅有的炭火了。”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容我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解忧闭目深思,冯嫽眼瞅着她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但也知道现在劝不住她了。
看解忧半天没说话,以为睡着了,冯嫽便要给她盖上被子。
突然解忧睁开眼睛:“我想到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