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躺在床上给孩子讲着故事,听见杏花阁外面一阵热热闹闹的喧哗声。
“姑姑,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孙姑姑放在手里给孩子缝制的衣物:“我去看看,你躺好,不动。”
孙姑姑刚出门便迎头碰见翁归,正要叫他,被翁归挡住,示意她出去吧!
她回头交代解忧:“公主,你躺好,我上前面看看去。”
解忧头也没回地应了一声:“好的,姑姑走路慢点。”
翁归从门进来,躲在屏风后面,慢慢靠近解忧床边。
他蹲在床头,看见解忧的肚子翘得像座山峰,她抚摸肚子的样子,越来越有母亲的样子。
翁归从兜里摸出一把东西,伸手给解忧喂了一颗到嘴里。
解忧闭着眼睛,以为是孙姑姑给她的:“姑姑,这是换了新的果脯吗?以前从未吃过。”
翁归没说话,又给她喂了一颗。
手臂上的汗毛蹭在解忧脸上,她才睁开眼,看见一个大猪蹄子这个往她嘴里赛东西,一把抓住他的手。
“人说,曰归曰归,在城阙兮。”
翁归顺着解忧的背后躺下去,侧身抱着她,一手抚摸着她的肚子。
“身子是不是很乏?”
解忧想要转过身来,但是很艰难。
翁归就睡到她的里面去,面对着她。
翁归摸着越来越瘦削的解忧的脸,很是心疼:“是不是儿子折腾你了,等他出来,我收拾他。”
解忧笑了笑:“为何一定是儿子,我觉得是女儿。”
翁归坚持道:“我那晚做了个梦,有个男孩子牵了我的手。”
解忧就笑笑不说话。
“哦,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还没吃到过。”
“那是姑墨王进宫的小白杏干,只有赤河沿岸才产的,甜吗?”
解忧点头“嗯嗯”。
“我不信。”
“那你自己去尝尝。”
“好,我来尝尝。”说着就凑到解忧的嘴唇上,舌头轻轻舔了舔,“嗯,是很甜。”
解忧一个指头戳着他的额头:“你儿子还看着呢!”
有了翁归的相伴,解忧安全感十足。
做好了一切生产准备,就差名字了。
翁归等不及,罗列了一大推名字给解忧参考,解忧都不满意。
“我们汉人取名,都喜欢在《诗经》、《周易》里面寻找灵感,我们楚国人更喜欢在楚辞里借用。”
但是翁归还是坚持第一个孩子按照乌孙的法子来取。
解忧噘着嘴巴不说话。
翁归好一顿哄:“以后我们的其他孩子,忧儿来决定好不好。”
解忧一看翁归取的那些名字都带“靡”字。
“你看你爷爷、前昆莫、还有你,还有泥靡,名字里都带着‘靡’,是有什么讲究吗?”
翁归迟疑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什么特别,就是发音的问题。你看,还有一些不带‘靡’的,这次用不上,以后其他孩子还可以用。”
按照乌孙的祖制,名字里带有“靡”字的,以后都有资格继承王位的。
翁归的心思,不想让解忧烦恼。
他知道就算是取这一个名字,乌孙的贵族和大臣,尤其是亲匈派,一定会反对。
但他想给解忧最高的尊荣,也给他们的孩子最好的安排。
跨过年头,按照大汉太初历的算法,也就是在元月的第一天,解忧平安产子了。
“元”本来就有初始的意思,欣欣向荣,无比珍贵。
翁归给这个孩子正式取名元贵靡。
特克斯汉宫上下皆得赏赐,沉浸在无边的欢乐中。
相比之下,赤谷这边炸开锅了。
“昆莫怎么可以给他的孩子取带有‘靡’字的名字?泥靡太子如何自处?”
“为何不能带‘靡’?这个孩子是昆莫的第一个孩子,它是有继承王位的资格的。”
“可是先王过世是有留下遗命,泥靡太子以后是要回来的。”
两派争论不休,在翁归靡不在的王帐内,须卜冬灵在一旁悄悄旁听。
与须卜冬灵关系要好的左大将阿拉提突然站出来说道:“听说,昆莫在先王还在世的时候,从遮云牧场驯服一匹神马,但是神马的身上带有‘上天之书’。”
有人好奇追问:“上面是什么?”
阿拉提胸有成竹,字正腔圆地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啸看山河倚,唯有翁归靡。”
朝堂上一下子沸腾起来。
“原来是天命所归。”
阿拉提大声反驳道:“不是天命所归。在中原,有一种谶纬之术,便是用朱砂写字,装在一些东西身上,让人们发现,以为是天命,实则是人为。”
这一说法瞬间倒戈很多墙头草。
“难道真的是昆莫人为,迷惑了先王才把王位传给他的?”
“你看那个国师什修明,云里雾里,神神叨叨,应该就是他策划的。”
正在大家讨论激烈之时,翁归回来了。
他一手抱着刚刚满月的元贵靡,一手牵着解忧。
他身后跟着翎侯狄庄,右大将蒙尔其云,都尉阿提图,公主丞凌实……
一群人的阵仗进来,大帐内顿时鸦雀无声。
新的翕候,是乌孙贵族阿尔帕,在地方实力雄厚,被翁归请到赤谷城,一定程度相当于以前的相大禄。
由于受到翁归的提拔重用,又在政见上与翁归默契相投,所以朝堂上以他为首的亲汉派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翁归一言不说地坐在王座之上,王者之气凛然于上,抱在他手上的就是元贵靡,解忧坐在王座之旁。
翕侯阿尔帕带头打破这肃杀似的氛围:“恭迎昆莫回朝,贺喜大王子,恭祝右夫人母子平安。”
“恭迎昆莫回朝,贺喜大王子,恭祝右夫人母子平安。”
全体朝臣均跟着翕侯朝拜。
解忧一直给翁归使眼色,摆摆头,喊翁归不要因为她们母子开罪那些肱股之臣。
翁归强忍着怒火,就跟没事人一样:“诸位爱卿辛苦了,本王不在的这些日子,左右都是你们秩序井然,乌孙才会上下和谐。明天本王设宴招待诸位爱卿,为王子庆贺满月。”
大家见翁归没有开罪刚才的胡言乱语,便收起各自的面孔,准备着新王第一个孩子的庆贺典礼。
元贵靡的满月宴操办得异常豪华盛大,比须卜冬灵的册封典礼都要隆重贵气。
须卜冬灵那里又是一通噼里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