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已做完该做的事了,女侠一路跟着我,没想过何去何从吗?”
什修明将姐姐什宛盈封在了昆仑雪山之下,准备启程回乌孙。
黑衣女侠一直跟着他到于阗,又跟着去了极寒之地昆仑山,帮助他一起安葬亡人。
一路上两人心照不宣,什修明也始终没有摘下她的黑色面纱。
黑衣女侠坦荡直率:“不过就是遇上有缘人,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缘来缘去,自有定数,侠士,我不问你的来路,你也不必问我的归途,这不是挺好的,就此告辞!”
黑衣女侠以为是什修明在赶人,所以头也不回,独自骑马,消失在什修明的视线了。
什修明不紧不慢,晃晃悠悠,并没有跟上去。
“这脾气,还是没改呀!前面大流沙,看你跑得快也没用。”
两人就像是故人,又像是生人,既看破,又不说破。
一边嘴硬等着看她笑话,一边不慌不忙是在准备穿越大流沙所需的所有物资和装备。
什修明特意买了一套胡锦、一套西锦的衣裙。
当他进入当大流沙腹地,四眼皆是光广袤无垠的沙漠,天地一色,只有零零星星一茬一茬的胡杨能证明这里还是有视觉差异的。
什修明原本是一路沿着黑衣女的马蹄印进入大流沙的,但是越往里走,足迹越来越少,最后人行无迹。
由于沙漠随着风而流动,四远茫茫,莫知所指。
他心里开始有些慌张,又不断安慰自己:“她一直生活在荒漠一带,应该不至于迷路。”
距离两人分开走,已经五天了。
什修明以为凭他的脚程,两日追上她绰绰有余,按照预算,腹地之前是可以循着足迹追上。
不曾想,他观天象预测的热风时间和次数有些偏差。
五天时间,热风过了4次,每一次时间还挺长。
他就停下来计算着:“如果真的热风这么长,她应该行动受阻,行程较慢,按照足迹消失的地方为原点,向周边寻找十里地,问题不大。”
“对,她原本就有荒漠生存的技巧,为了不迷路,她一定会沿途留下蛛丝马迹,直至寻找到能遮蔽风沙的胡杨林或者找到水源。”
果然,他地毯式搜索了不到二里,就发现地上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遗骨堆,有的已经被吹散了,但是有的还能指示方向。
他一路沿着散落的遗骸往北前行,一天过去了,还是没见到人影。
他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她留下的。
“丫头,你在哪儿?”什修明心里开始发慌,耐心被磨灭一大半。
他找了附近最高的沙丘站着,看见远处有一堆类似踏倒的胡杨林,一桩木头上竟然飘着一条丝带。
他又看到了希望,也把自己的衣服撕了一块,举起手大声招呼道:“嘿,有人吗?”
“丫头,是你吗?”
突然那边树根堆里探出一只手,挥舞着另一条黑色的飘带。
“黑色飘带?是她,是她。”
什修明把马放开,拍了下马儿,让它先下去,他自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沙坡。
跌落下来,嘴巴里,头发里,衣服里全是沙子,一把老骨头也顾不上。
骑上马直奔前方。
越来越近,他边跑边喊:“丫头,撑住,我来了。”
那边没有回应。
他在一根胡杨树后下了马,取了水袋直奔过去。
果然,躺靠在一桩树根下面的人已经干到虚脱。
什修明赶紧撑起她的背靠着自己,剥开她的头发给她喂水。
稍微清醒过来的她,抱着水壶一顿猛喝。
“咳咳咳咳咳……”喝太急,差点没被呛死。
“慢点喝,还有,多着呢!”什修明猛地给她拍着背心。
喝过水,慢慢恢复知觉的女侠,猛地推开什修明,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不许看。”
什修明赶紧侧身转过去。
顿了一下,又转过身来。
“我都看见了,怎么就不能看了,我的大当家。”他眉毛挑动了一下,眼睛眨了眨。
“你认错人了啊,我可跟你说,我不认识你。”
什修明站起来去她手里拿水壶,把她挡着脸的手取了下来:“那我是不是叫你伊一姑娘,才对呀!”
伊一这才觉得自己漏了馅儿,有些难为情,又意图掩盖尴尬:“我,我就是,回了一趟紫映丘,给夫人取个东西,恰巧碰到你了。”
什修明一边帮她收拾散落一地的包袱,一边笑着说:“我也是路过,刚好碰到你,丫头,一个人过大流沙,很危险。”
“叫我丫头做什么?没人这么叫过我。”伊一瞬间觉得不习惯,虽然什修明年纪比她大十几岁,但她不喜欢他这样叫她。
“那叫什么?伊一姑娘?还是大当家的。”
“你……”
“好了,既然你都查清楚了我以前的身份,那就让我喊你一声大当家的,还顺口一些。”
伊一在无意中看到过什修明的笔迹,与曾经在紫映丘响云寨从未露面的传说中三当家一模一样。
自从她入寨以来,只有大当家,二当家和四当家,就算她最后当了老大,也没有真正见过三当家。
只是寨子里的惯例,很多事情,三当家只要传信回来,大家基本尊办,伊一那时候只觉得,这是个才华横溢、料事如神的改良土匪。
于是,她联络了散落在乌孙各地的以前响云寨的兄弟们,再三确认了,那个神秘的,在玉门关做生意,娶妻生子的三当家,确实是什修明,无疑。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那时候安排我们跟随细君公主?”
什修明两腿盘着,摇着他的扇子,感叹到:“我那时候不在玉门关,只是有次路过楼兰的时候,救过响云寨的大当家,便被他们尊为上宾,就做了他们的土匪军师。”
“那时候细君公主去和亲,我才借机给你们谋了个出路。不曾想,后来竟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恨冤家。”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就连这次跟你去昆仑山,你也知道是我,对不对?”伊一觉得自己从头到脚跟个傻子似的。
“你不是知道我知道吗?傻丫头。”
“别叫我丫头,我不习惯。”
“那是以前,以后,我就叫你丫头了。”
她看着伊一有些破旧的黑色衣服,便从包裹里取出两套干净的胡锦衣裙:“呐,别穿一身黑了,丫头就得穿鲜亮的,像你以前一样,送你了,换好我们就出发。”
伊一从来没有感受过一个男人给她的这种温暖,有些像父亲的感觉,又不太像,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