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嫽满心以为常惠对她刮目相看,就她这个小人物,也早就入了这样的人物的眼,不觉得心里悄悄自喜。
“冯嫽也是久仰大人美名,此去长安,还得多向大人请教。”
常惠心不在焉,不知道在四处寻看什么人。
“大人,常大人!”冯嫽在他眼前晃了晃,“大人可是在寻找什么人?”
常惠才晃过神来:“冯嫽姑娘可要多多品尝这些美食,去往中原,便是很久都吃不到了。”
岔开冯嫽,他朝着一个背影高大的男子走过去。
冯嫽定睛一看:“那不就是精绝国王尼苏勒么,早说你是找他,更应该由我引荐呀!”
她也凑了上去。
尼苏勒也正在四处寻找常惠,这下两人聊得正欢实。
“冯嫽见过精绝国王。”冯嫽远远地就给尼苏勒行了一个礼。
尼苏勒乐呵呵地赶紧上前:“冯嫽姑娘于我何须如此多礼,咱们都是朋友。”
常惠一脸吃惊:“哦,冯嫽姑娘果真与众不同,倒是个人才。”
“冯嫽不才,也就认识那么几个像王上这样的大人物而已。”
“那还请姑娘多多引荐一下。”常惠故意打趣冯嫽。
不承想,竟然掉进冯嫽的圈套。
“常大人赫赫有名,我一介女流何德何能,更何况是师出无名。”
她把心思憋了憋,眼皮一撑:“不如我拜常大人为师,以后西域的资源共享?”
这个想法和说法,在一般男人看来,着实不可思议。
但是常惠不是一般男人,冯嫽也不是一般女人。
他们的眼界和见识,已经是超越性别和年龄的。
常惠并不惊讶:“冯嫽姑娘蕙质兰心,博学多闻,师从名师,又是解忧公主亲自任命的特使,如今去往长安,自然又得重用,届时一定是我高攀不上,更不必说为你师。”
冯嫽就知道这事不会一蹴而就:“我本仰慕张骞和苏武两位大人,如今幸运遇见他们的后继者,岂会放过。”
她也不管人同意不同意,现场拜起了师礼。
直接把常惠尬到了角落:“你快起来,快起来,这个大礼我怎么受得起。”
“叫我起来,便是收了礼了。”她便不由分说地站了起来。
常惠四处看看,为避免尴尬,也就默认了。
冯嫽这就撇开万年和第史,跟一个小姑娘似的,一直跟在常惠旁边,互相交换外交风云。
常惠为了躲避冯嫽的“穷追猛问”,害怕要是同冯嫽一同归汉,便是千里迢迢,无休无止地充当的是师者而不是使者。
索性找个理由,说是精绝国王邀请他去出使精绝国。
冯嫽缠着尼苏勒好久,已确定时是否果真如此。
尼苏勒不明所以,只想着能请到汉使去精绝国做经济文化交流,必定是好的。
所以对于冯嫽的心思,他一点儿不知。
冯嫽也并不急于一时,反正她都会在长安待很久,常惠总有回去的时候。
反倒是绛宾,跟个橡皮糖似的,总是各方打听第史的消息。
听到她要去长安,便也借口去拜访长安的皇帝陛下,顺便带去龟兹的乐舞与汉舞交流。
第史想得简单:“嫽姨,那个龟兹王果真是志存高远,知道大汉文化繁盛,这一去学习,必定能让龟兹变得更好。”
冯嫽抿了抿嘴,点点头:“大概,或许,应该是这样吧!”
第史看着冯嫽状态不对,就说起她追着拜师的事:“嫽姨这好学的劲儿,我也得学学。”
冯嫽就拿自己现身说法:“可不是,人到中年方知认识浅陋,这不得多多学点,好替你阿娘分忧么!”
第史听得似懂非懂,她只知道,解忧让她此去大汉,她必定也不能丢了人。
大汉文化博大精深,方方面面她都想要接触,万一未来哪天能用上呢!
反倒是没把绛宾跟着他们去长安的事想得太复杂。
毕竟,西域诸国,都渴望学习先进的汉文化,以期自己的强大。
经由冯嫽在焉耆跟常惠的一通运作,这次一起去往长安的队伍,已经由乌孙自家人去往解忧公主娘家,变成了结队去学习考察的人。
此去莎车王,一个老国王,不辞辛劳也要在完成毕生夙愿,去繁华的长安城看一看,去拜见大汉皇帝的威仪。
这样大的阵仗,以前只有大汉出使团或者公主和亲团,从东往西走。
如今,竟然是西域各国使团自西向东,最后汇聚于汉都。
此时尚在特克斯汉宫的解忧,也身在水深火热中。
翁归和解忧的第四个孩子出生了,取名大乐。
原本生产很顺利,又听到冯嫽带着两个孩子去大汉的路上收获颇丰。
所以翁归和解忧两人喜笑颜开,双喜临门,乐通悦,是为大乐。
奈何须卜冬灵夹带着乌就屠和泥靡,给解忧来了一记闷棍。
“泥儿,解忧那个女人跟母猪一样能生。不过生再多,也只有一个元贵靡足以对你造成威胁。”
泥靡原也是看元贵靡不顺眼,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个孩子对他充满距离感。
“如今刘解忧沉浸在生子的欢乐中,昆莫又派了元贵靡回来赤谷城巡视,明显不把你放下眼里。”
在须卜冬灵的一系列动作和煽风点火之下,泥靡心中掩藏多年的嫉妒和嫉恨之心暴露出来。
“这广袤的草原,这无上的荣光,皆是我泥靡的,包括……”
在须卜冬灵面前,泥靡没有说出他最嫉妒的是那个女人,原本也该是他的。
他咬牙切齿,又耐住性子。
他和匈奴密谋很久的大事,即将拉开序幕。
“灵姨,不急,元贵靡不过就是和黄毛小子,不成气候。我近来倒是看乌就屠弟弟很是勤勉,摔跤我都快摔不过他了。”
这话一说,须卜冬灵心里咯噔一下:“那还不是你让他,他哪里能跟太子哥哥相比,不过就是强身健体,以后好辅佐你罢了。”
泥靡倒也没把乌就屠放在眼里。
他们都有着乌孙和匈奴共同的血脉,要说起身后匈奴的势力,泥靡在匈奴摸爬滚打、卧薪尝胆经营十几年,又岂是只看嘴皮子功夫的须卜冬灵替她儿子打点能比的。
但总是隔应,他对翁归心生怨恨,只要是他的孩子,他都视为眼中钉。
他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能借力打力,一箭双雕,叫元贵靡和乌就屠亲兄弟自相残杀,岂不是更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