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迎娶一位女子,还请昆莫替我做主。”
泥靡从来没有这样笃定地对待自己的婚姻。
虽说自己已经有了孩子,但在他那里,是没有伴侣的。
卓茹,不过就是一个工具的存在。
这种情况,在乌孙人尽皆知,家喻户晓。
所以,在座所有人并没有感到有什么震惊。
翁归点点头甚是满意的样子:“叔父很是为你欣慰,原来被我背在肩上骑马射箭的孩子,如今终于成家立业。”
众臣同贺:“恭喜昆莫,恭喜太子。”
“泥儿所娶之人,是哪家王侯贵家之女?”
“是焉耆国左侯之女,名叫海棠。”
翁归只知道焉耆国左侯娶了一个汉人之女为妻子,竟不知还有一个这样大的女儿。
“哦,看来我们乌孙与焉耆国倒有些渊源,太子泥靡和少夫公主相继与他们建立联系。”
泥靡以从来没有过的谦卑态度介绍着自己的这位新妻:“海棠初来乍到,以后倒是烦恼各位家中的夫人和贵女了。”
众臣再次附和:“恭贺昆莫,恭贺太子。”
泥靡娶妻的消息很快就从王帐传了出来,最先得知的便是解忧。
解忧自从昏迷在宇宙混沌里,不仅恢复前世记忆,还同时有了历史的超前预知。
史书上记载的解忧公主的历史,虽然没有细枝末节,但是大事件是一件也没少。
她从山洞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寝帐内不出来。
为了免除大家的担忧,她只说自己困意很大,多睡睡就好。
实际上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
“按照史书上的记载,即将到来的乌匈大战确实是增强了乌孙的势力,那也就是建立了牛筋子的无上的地位。”
她翻来覆去回忆着看过的史书,以及阿巧的讲述。
“按照这样的历史发展下去,牛筋子陪伴解忧公主的时间,也就不多了。”
“不,不,我不会让牛筋子离我而去的……”
历史上的翁归靡,不知道是何缘故早逝的,疾病?旧伤?被人谋害……
解忧简直不敢往下想。
不管是何缘故,解忧决定,一切有关翁归的衣食住行,以后她都必须亲自过问,形影不离。
这是要,改变历史?
历史学专业的心蓝,竟然想要改变历史。
她只觉得后背心发凉,如今她就刘解忧,刘解忧就是她,真真切切从娘胎里出来,她就是刘解忧。
伊一将打听到的泥靡娶亲的消息赶紧过来告诉解忧:“公主,事成了。”
解忧猛地坐了起来:“走近点说说。”
“小夫人安排过来的那位姑娘,看来有几把刷子,也就一个晚上,竟然让泥靡太子娶她。”
事发当晚,原本解忧和伊一准备将计就计,解忧亲自以身试毒,伊一解毒。
恰巧不巧,阿合琪赶过来与她商量,最后确定李代桃僵。
以阿合琪对须卜冬灵的恨意,她早就想算计她,完全可以理解。
至于如何精彩演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阿合琪只说交给她,解忧中毒解毒再中毒之后,便神庙也不知道了。
所以解忧也不知道,替她挡灾的姑娘到底是谁。
“伊一,咱们这次回来没带什么贵重之物,你就将我那彩翼叠飞的漆盒,连带着那些新的首饰,一起送给……叫什么名字来着?”
“海棠姑娘。”
“哦,都送给海棠姑娘,就说是忧姨给她添置的嫁妆。”
“公主,那海棠姑娘看上去比您小不了几岁,虽说是容貌惊艳明丽,但是比您还晚一辈,我心里,还有点不习惯。”
两人正说着,有人直接跳过侍女通报,进了寝帐。
“好久不见,伊一姑娘倒是见不惯我了。”
那人声音有些熟悉,模样竟是完全陌生。
直接绕过伊一,双膝跪在解忧跟前。
“解忧公主长乐未央。”
解忧疑惑:“这是汉人的礼节,并且很久都没有人这样称呼过我了。”
“你抬起头来,我且瞧一瞧,到底是怎样的明眸艳齿,叫我们乌孙的太子钟情于你。”
那女子并没有抬起头:“在高贵的公主面前,小女子,只有望尘莫及的份儿。”
解忧越来兴趣了,她梳了解忧一样的发髻,五官和神韵,甚至说话的语气,都与自己颇为相像。
她走了下来,蹲在那女子跪的跟前:“你为何叫海棠?”
“只因为以前一位故人喜欢海棠花的缘故。”
“什么故人?”
“来自大汉的故人?”
“叫什么名儿?”
“她叫,她叫……”
解忧突然用食指堵住了她的嘴:“别说出来。”
“快起来。”解忧将她扶起来。
从体型身材到声音,以及精细的大汉妆容,解忧心里大概知道了她是谁。
除了容貌变化了,其他什么都没变。
“伊一,你来。”解忧唤过来伊一,悄悄贴在她的耳朵告诉她。
伊一眼睛瞪得珠子一样圆:“阿……”
“是我,就是我,阿越!”那女子反而不那么小心翼翼。
倒是解忧想起了天狼花标记,还摸不清这死了又活着回来的阿越,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既然她能坦然说出来自己的身份,看来就是过来摊牌的。
“阿越,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还要回来,就不怕我们找你算账。”
伊一只要想到阿越曾经偷走小公主,就差不多将她视为敌人。
但是这次回来的阿越,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小侍女阿越了。
她叫海棠,是焉耆国左侯之女,即将成为乌孙太子的夫人。
地位虽不比解忧,但是高伊一几等,倒是绰绰有余的。
说话的语气,自然不是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反而是气定神闲、持重老成。
伊一负气,但是解忧看得明白:“且不问你阿越过去在哪里,做什么,只问你受何人之命?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阿越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外衫褪去,露出左后肩给解忧瞧。
“这是什么图案?我从没见过。”
解忧用手去触碰,竟然有点刺麻的感觉,使她马上将手收了回来。
“伊一姑娘见多识广,定能认识?”阿越似乎故意让伊一识别,像是给某人一种交代,又像是笃定这个图案定能明她的来意。
伊一举了烛火,凑近来看。
像是一个字,又感觉只是一个符号。
“上面似一座山,下面像是汉字的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