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寒光照着莫宸轩的眉心而去，莫宸轩下意识地向后弯腰躲过。

　　然而，猛烈的攻势丝毫不减，莫宸轩迅速撤步翻身，挡住右后方攻来的手掌，此人出手极快，招招狠辣，一直使得莫宸轩处于被动防御状态。

　　莫宸轩被迫一掌击中对方的手腕，暂时逼退了对方的攻势，得了片刻缓神后，换被动为主动，精准地找出了对方的破绽，化解招数，各个击破。

　　那人忽然化掌为拳，直击向莫宸轩额头，莫宸轩猝不及防，屏气凝息，推送内力集中于掌心推开攻击而来的拳头，却终究无法顾及那人另一只紧握短剑的手。

　　带着内力的剑气迎面而来，莫宸轩被逼的连连后退，随即腿一软，跪倒在地。

　　还未缓过气，寒光再次迎面而来，而此时，他放弃了逃避，依旧稳稳地跪着，任凭寒光接近他的右侧脖颈，一种强烈的死亡感忽然而至。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许久，丝毫未感受到剑刃划开皮肤割破颈脉的痛感，他睁开眼睛，只见一缕发丝缓缓在眼前飘落。

　　短剑确实紧贴着他的脖颈搭在锁骨上，但也仅仅是割下了他的一缕发丝。

　　而出手之人，正毫不掩饰地站在他面前，未穿黑衣，更未蒙面。

　　姚知欢的父亲，姚业承！

　　“为何不躲了？”

　　姚业承目光森然，语气寒凉，手中的短剑紧紧地贴着莫宸轩的脖颈。

　　与平时和善热情的样子大相径庭。

　　莫宸轩却认为，这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

　　“不想躲。”莫宸轩抬起头，异常平静地看着姚业承。

　　“所以，方才你是在试探我会不会杀了你？”姚业承盯着莫宸轩，神色复杂，“哦，不对，从一开始你就在试探我，包括那晚所谓的刺客！”

　　莫宸轩苦笑：“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沉默半晌后，莫宸轩追问道：“既然您都知道，那为何还……”

　　“因为我不想用你的命去赌！”姚业承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莫宸轩微微一怔，瞬间红了眼眶。

　　姚业承的一句话，让他所有的试探都成了笑话，明知是试探，却还是一次次下意识地护着自己躲避危险。

　　就像当年他为了护着自己，腿部中了毒箭，落得终生病根。

　　就在前些日子，也是浅明居中，自己居然还利用这点继续试探！

　　“对不起。”莫宸轩躲开了姚业承逼人的目光。

　　“对不起？”姚业承气极反笑，“你对不起什么？是对不起我，还是对不起你的职责？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少刻，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迅速将短剑收了回去：“什么时候发现我没死的？”

　　“三个月前。”提到这个，莫宸轩便有些为难：“是我不孝，挖开了您的坟。细查之下，发现那具尸骨的右小腿处，并没有发黑的痕迹，所以确认……”

　　姚业承冷哼：“当年教你的功课，如今倒成了你引我跳的陷阱。”

　　莫宸轩双手背后，右小臂伤口处冒出鲜血，顺着手掌滴落，染红了衣袖。

　　姚业承二话不说把莫宸轩拽了起来，随即沉着脸检查他右小臂的伤口。

　　伤口很深，几近成血洞，正往外淌血，距受伤已过去多日，若是好好调理用药包扎，伤口即便没这么快愈合，但也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出血。

　　姚业承脸色铁青：“伤口都不好好治，胳膊不想要了？！”

　　说着，将随身携带的止血粉洒在伤口上，又重新包扎好。

　　“多谢…师父。”莫宸轩犹豫许久，终是将埋藏心底多年的称呼喊了出来。

　　姚业承的情绪有意思波动：“我现在只是一介草民，当不起莫司正这般。”

　　莫宸轩掩了心底的失落，忽然追问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姚业承微微一怔，他早料到他会这么问，可一旦触及到过去的时候，心底便像打翻了五味杂瓶一样，沉重而复杂。

　　他沉默许久，叹气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莫宸轩垂下眼帘：“有隐情？”

　　他问的很含蓄，暗指当年镇国将军安氏谋反一案，因为当年他就是处诛杀安氏一族后不久，‘暴毙而亡’的。

　　姚业承像是有意避开这个问题似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朝堂盘根错节，更不是非黑即白，我厌倦了……”

　　莫宸轩明白姚业承的意思，因为厌倦官场或是恐被报复，所以‘暴毙’逃离。

　　姚业承意味深长地看着莫宸轩：“所以，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当初把你领进都刑司的大门，究竟是对还是错。”

　　莫宸轩沉默许久，若有所思：“那…欢妹妹她？”

　　莫宸轩清楚地记着，姚业承（胡效依）的妻女皆已亡故，后未曾再娶。

　　就算当年暴毙后逃至偏僻小村庄娶妻再生下女儿，也应该只有九岁。

　　而姚知欢今年十五岁，年岁对不上！

　　“欢儿，是我在路边捡到的孩子，她那时只有五岁，孤苦无依，偏又什么都不记得，我瞧着可怜，便一直带在身边养着。”

　　莫宸轩似乎相信了这个说法。

　　但就在二人转身的时候，忽然发现姚知欢就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他们。

　　姚知欢一手扶着树，一手拍着胸口大口吸气，似乎刚一路猛追而来累得不行。

　　“欢儿？你怎么追这来了？”

　　姚业承有些慌，他不知道他们方才说的话，她究竟听去了多少。

　　姚知欢平稳气息后说道：“我刚来，你们忽然就一起看向我，吓了我一跳呢！”

　　二人皆深深地松了口气。

　　姚知欢嗔怪道：“阿爹，您送玉佩送了这么久，我实在放心不下，便想出来找找，这一通找啊！周围都翻遍了！”

　　姚业承掏出帕子为女儿擦汗，心疼地说道：“阿爹能有什么事啊？倒是你，跑的一身汗，不管不顾的，再让莫司正看了笑话不是？”

　　“女儿的笑话都被他看的差不多了。”姚知欢笑着看向莫宸轩，似有嗔怪，“你说是吧？莫大哥？”

　　莫宸轩莞尔一笑。

　　姚业承点了她的额头，笑骂道：“没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