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北回去的路上，三人一直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僵滞。

　　“天色不早了，莫司正快些回家吧！想来，家里还等着你用晚膳了吧？”

　　姚业承首先打破了沉默。

　　提到这个，莫宸轩的神色黯淡下来：“有劳姚师傅操心了。”

　　向来爱说爱笑的姚知欢，忽然变得安静了。

　　城北人烟稀少，几无住户，更不是不是回莫府或是都刑司的路。

　　她甚至依稀看到，莫宸轩面对阿爹而跪，那时她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虽然没有听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很沉重的话题。

　　于是，她借口去天香阁买点心，与莫宸轩单独走了一会儿。

　　暮色渐沉，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除了酒楼饭铺，街边的店肆铺子皆已闭门，街道两边的灯笼随晚风飘动，氤氲着淡橘色的光芒。

　　“莫大哥，你跟我阿爹，是什么关系啊？”沉默许久，姚知欢终于开口问道。

　　莫宸轩眉头微敛：“为何会这么问？”

　　姚知欢开门见山道：“你为何会跪我爹，而且你们都好严肃的样子。”

　　莫宸轩眸色骤然紧缩：刚才的那一幕，她果然看见了。

　　他想了个说辞准备解释，却被姚知欢抢先一步打断：“别跟我说是为了捡东西，或是为了感谢我阿爹送还玉佩，不需要行那么大的礼。”

　　“姚师傅是我救命恩人。”

　　“啊？”姚知欢有些意外。

　　“当年，我年少气盛，外出办案子，一心抓捕凶手，不慎中了埋伏，被姚师傅撞上救下我，杀手追杀时，还替我当了一箭。”

　　莫宸轩说的实话，姚业承的腿，确实是为了救他中的箭。

　　“哦，原来我阿爹的腿伤是因为救你落下的。”

　　莫宸轩点点头：“想来还挺不好意思的，让姚师傅遭了这么大罪。”

　　姚知欢恍然大悟：“难怪你那天会送红花给我阿爹用，原来是担心他的腿伤，原来你跟我阿爹这么早就认识了。”

　　莫宸轩微微一笑。

　　“不过莫大哥，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那日在都刑司第一次见到姚师傅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熟，后来便想起来了。”

　　“所以你是故意留下玉佩，好让我阿爹有机会追出去？”姚知欢似有嗔怪，“我还以为多严重的事，非要追出去说。当着我的面有啥不能说的。”

　　说话间，二人分路而行，姚知欢去天香阁买了点心，很快便出来。

　　出来的时候，碰上外出采购回来的苏小鱼。

　　姚知欢看了她一会儿，装作不认识离开。

　　“欢儿！”苏小鱼拦住了她，“你还在怨我？”

　　“我都已经离开天香阁许久了，你怎么还在此做工？倒真是难为你。”姚知欢看着苏小鱼，有如看着陌生人一样，“怎么不跟太子回宫？”

　　苏小鱼解释道：“欢儿，天香阁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只是不想你误会。”

　　“二位主子都已经在春华秋实剑拔弩张了，你还想我怎么误会？”姚知欢顿了顿，继续道，“哦，对了，说起来，春华秋实也是太子殿下的？还有晏昭，跟你们也是老朋友了吧？”

　　“欢儿！”苏小鱼不希望看到姚知欢这个样子，这种环境，也不适合说这事。

　　“对不起，我情绪有点激动。只是，我自小长于乡野，没有你们的玲珑心。”

　　说完，姚知欢绕过苏小鱼，转身便走。

　　走了没两步，再次被苏小鱼喊住：“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娘是谁吗？”

　　这一喊果然管用，姚知欢骤然停下脚步：“我当然想知道，但答案只能是我自己寻找或是阿爹亲口告诉我，而不是被你们牵着鼻子走。”

　　姚知欢转过身，凝视着苏小鱼：“太子同端王爷是兄弟，他们如何是他们的事，但至少，请你不要来打扰我了。”

　　“欢儿，我们毕竟……”

　　姚知欢萧然一笑：“那日街头，鹅血的腥味和血淋淋的猪头，真的很恶心。”

　　说罢，姚知欢头也不回地走了。

　　秋风猎猎，吹起遍地尘土，街边的灯笼也灭了好几盏，光线瞬间暗了几分。

　　苏小鱼望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沉沉地叹了口气。

　　同样心情不好的，还有慕容漓枫。

　　此时，他正坐在王府的书房中，沉脸看着公文，书案上的烛火微微地颤了颤，一抹淡淡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屏风后。

　　慕容漓枫并未奇怪，只漫不经心地问道：“如何了？”

　　落影微微弓着身子回道：“天香阁的幕后东家正是太子殿下，掌柜何舟也是太子殿下的人，春华秋实戏楼的老板也与太子殿下相熟。至于晏昭，属下还在查。”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慕容漓枫神色平静，像是听了个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落影微微一顿，也没敢多做停留便离开了。

　　落影前脚离开，章卫后脚便跟进来：“王爷！”

　　慕容漓枫放下公文：“如何？”

　　“工造局确实经手了一批武器，通过京都铁铺转手给的布那邗。目前，京都铁铺已经查封，尚大人及相关人员也已经收押刑部。”

　　“尚大人向来稳妥，怎么会做这等掉脑袋的事？”

　　“据说是受到一个神秘人的蛊惑，据说此人与当年的镇国将军府颇有渊源。”

　　慕容漓枫眉头稍紧：“看来这个尚大人，也是对安氏颇显崇拜……”

　　不对，即便如此，以尚大人的谨慎，该做的隐秘才是，怎生还这般明目张胆，以至于这么快让都刑司抓到把柄。

　　书房前，碧珠端了新烹制的茶点准备进屋伺候。

　　临近时，被风逸拦住：“王爷在书房有要紧事处理，你不能进去。”

　　碧珠微微低下头：“奴婢只是想送些茶水进去，马上就出来，不会影响王爷的，再者，以前姚掌令不是也……”

　　“姚掌令是姚掌令，你是你，你们不一样。”话未说完，便被风逸打断。

　　风逸警惕地看着碧珠：“姚掌令有陛下亲封，王爷特许，请问你有什么？”

　　碧珠听罢，脸不由得红一阵白一阵。

　　章卫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碧珠委屈巴巴地离开。

　　“你骂她了？”

　　“我就是看不惯她自作主张的样子，仗着是太后的人，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