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各宫各院掌灯,宫门人正做着一天中最后的清扫活计。
一座废弃的院落,独独避开了宫里所有的热闹和亮堂,孤立在背阴的角落,无人问津,院内杂草丛生,枯树林立,四处都弥漫着枯败腐烂的味道。
七公主慕容清雨身边的孙嬷嬷,被吊绑在刑架之上昏迷不醒,她脚下设下了机关陷阱,只要绑住双手的绳索一断,孙嬷嬷便会掉下来触动机关,万箭穿心。
刑架两边挂着灯笼,洒下微弱光芒,勉强可供照明。
慕容漓枫正坐在面前,淡淡地看着她。
不一会儿,孙嬷嬷便咳嗽着醒了过来,她怔愣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的处境。
“端王爷?”孙嬷嬷睁着双眼,不禁诧异。
慕容漓枫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笑,并不说什么。
孙嬷嬷下意识地挣扎,但手脚皆被麻绳捆绑,整个人像装着货物的麻袋一样,除了在刑架上晃动,什么都做不了。
“本王劝嬷嬷少费些力气,你晃一下,刑架便松一分,你便多一分掉下来的可能,然后……”慕容漓枫凝视着孙嬷嬷,一字一顿道,“万箭穿心。”
“端王爷!您这这是要做什么?!”孙嬷嬷不敢动了。
“那还要看嬷嬷的表现了。”慕容漓枫转动着手上的翡翠扳指,“若是你坦诚,本王便只是同你聊聊天,若是你不坦诚,那本王便将你钉在这箭板上。”
“奴婢是七公主身边的管事嬷嬷,您怎好随意处置?!”
“调查行刺案期间,在这宫里,本王有便宜行事之劝。”
一句话,让孙嬷嬷浑身止不住颤抖,身体挂在刑架上不停地颤抖着。
慕容漓枫好心提醒:“都说了让你别动,你怎么不惜命呢?”
孙嬷嬷真的就不动了。
慕容漓枫开门见山:“是谁指使你蛊惑主子在宫宴上无事生非的?”
孙嬷嬷犹豫了一会儿,依旧嘴硬:“王爷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慕容漓枫眸色骤凉,随即挥了挥手,示意章卫将绳索割断。
小刀挨进绳索的时候,孙嬷嬷害怕了,直接喊道:“是冯桂容,她给奴婢透露,说陛下可能会临时加节目,说让奴婢跟公主提议让姚掌令跳舞,还给了奴婢一些石子和四五个铁片之类的东西,让奴婢趁她跳舞是整整她。”
孙嬷嬷连吸了两口凉气,继续说道:“奴婢想着之前公主就跟她不睦,便想着替主子出口恶气,便答应了。”
慕容漓枫眉头上挑:“什么形状的铁片?”
“奴婢说不出来,只知道造型挺奇怪的,也挺锋利的。”
章卫拿出之前收好的铁蒺藜给孙嬷嬷看:“看清楚了,是这个吗?”
孙嬷嬷看了一会儿又想了许久:“是!就是这个!”
“宫宴上携带暗器一类的东西,视同谋反。”慕容漓枫冷眼看着她,“你不仅给本王的人设下陷阱,还给自家主子挖了个坑。一旦东窗事发,孙嬷嬷你仔细想想,你有几颗脑袋够砍,又有多少九族够灭?”
孙嬷嬷不由得发出一身冷汗。
“你把暗器藏哪儿了?”
孙嬷嬷犹豫了一会儿:“奴婢怕被发现,便藏在了公主的床板之下。可能,冯桂容的手里还有些,具体她藏在哪儿,奴婢就不知道了。”
慕容漓枫沉沉地叹了口气,吩咐章卫:“把她放下来,先押在此处看好了。”
“是!”
半个时辰之后,宫中一队禁卫将尚礼司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慕容漓枫带着另一队禁卫,来到了七公主的沁雪宫。
慕容清雨正准备带着贴身侍女橙夏出去寻找孙嬷嬷,见此架势,不由得一愣。
“你要做什么?”慕容清雨依旧嚣张,“大清早地跟我发疯不说,现在又要带人抄了我的沁雪宫不成?”
慕容漓枫面对质问,心平气和:“抄宫谈不上,搜查七妹的房间倒是真的。事关行刺圣驾,还望七妹配合。”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想行刺父皇?”
慕容漓枫似笑非笑:“我可没这么说。”
慕容清雨想动手,但禁卫不管那套,直接拔刀阻止,橙夏示意她冷静。
慕容清雨不服气:“我身边的孙嬷嬷呢?可是你掳走的?”
“确实是我派人抓走的。”慕容漓枫毫不掩饰,“不然,我为何会出现在这?”
慕容清雨本就嚣张跋扈,闻此更是不顾阻拦,扯着慕容漓枫的衣袖要人。
“放肆!从头到尾对你四哥连个称呼都没有,现在还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一声呵斥声从背后传来,众人不由得微微一怔。
“参见魏淑妃。”众人回过神,连忙行礼。
魏淑妃年逾不惑,是慕容清雨生母,位列四妃,大家族出身,身份尊贵,深得周帝宠爱,有协理六宫之权。
慕容漓枫象征性地鞠了一躬:“淑妃娘娘。”
慕容清雨见母亲来了,忍不住跑过去诉苦:“母妃,女儿不知哪里得罪了四哥,一大早便对着女儿发疯,现下又抓走了女儿身边的孙嬷嬷。”
魏淑妃朝慕容漓枫颔首示意:“清雨无礼,我这个做母妃的,替她向你赔罪。”
慕容漓枫拱手回礼:“淑妃娘娘言重,不过是兄妹之间的小打小闹,着实谈不上赔罪。”
魏淑妃淡淡一笑:“既是小打小闹,那敢问端王爷,为何带了这么多禁卫来搜宫,又为何无故扣下沁雪宫的管事嬷嬷?”
魏淑妃嘴角微微上弯,声音不冷不热,眸色锐利,典型的笑里藏刀。
慕容漓枫回礼:“孙嬷嬷是我抓的,搜宫也是真的,但却不是无故。”
“可有陛下口谕?”
“口谕没有,但是,我有父皇亲授的便宜行事之权,还望淑妃娘娘体谅。”
魏淑妃神色平静,“今日这沁雪宫可以让你查,但清雨毕竟是公主,清誉很重要,若查不出什么……”
“若是查不出什么,我自会到父皇面前请罪。”慕容漓枫看了慕容清雨一眼,“任由七妹处置。”
“好!”魏淑妃应下,随后吩咐道:“一干人等全部让开,配合端王爷搜查!”
“母妃!”慕容清雨不服。
“你闭嘴!”魏淑妃喝止。
禁卫目标明确,上来先把慕容清雨的床榻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拆掉了被褥下的第一层木板。
果然,十枚锋利铁蒺藜映入眼帘,还有紫花毒的药瓶。
与当晚刺客所用暗器及姚知欢所中之毒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