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中秋节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晨起，姚知欢伺候周帝洗漱更衣。

　　“丫头啊！中秋宫宴准备得如何了？”周帝忽然问道。

　　“陛下放心，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姚知欢给周帝扣好腰带，“明珠阁的保卫也已经由管统领严密安排，到时候，您只管放心赏月。”

　　“嗯。”周帝满意地点点头，下一刻便听闻姚知欢发出若有似无地轻叹声，似有午时哀愁，遂随口问道：“为何唉声叹气？”

　　姚知欢红了眼眶，低下头道：“陛下，奴婢不敢说。”

　　周帝淡淡地打量着她，遂闷哼一声：“朕知道，你心里还惦念着端王爷呢！”

　　提起这个，姚知欢眼眸间便泛起水光，抬头看到周帝正深邃地看着自己，便连忙单膝跪地请罪：“陛下，奴婢失礼了。”

　　“无妨。”周帝似是毫不介意，“朕记得你第一次正式参加宫宴的时候，还是三年前的中秋，跟着端王爷一起。如今触景生情，心中哀叹在所难念。起来吧！”

　　“谢陛下。”姚知欢站起身，沏了清茶给周帝清口，“提起端王爷，奴婢便忍不住想起了周姑娘。”

　　“嗯？”周帝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想她作甚？”

　　姚知欢后退一步，再次单膝跪地：“奴婢斗胆，想给周姑娘求个恩典。”

　　周帝深深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姚知欢颔首：“周姑娘自小被周相宠着长大，骄傲了一生，最后却落得个即将被凌迟的下场。然而，凌迟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太残酷，也不好看，所以，奴婢斗胆请陛下开恩，给她个体面的死法，也算保全了周相府的颜面。”

　　周帝莫名一笑：“她都要这般害你了，你还能想着让她体面地上路，着实难得，既然你有这份心意，朕也不能辜负了你。如此，待过了中秋，便赐鸩酒吧！”

　　“奴婢替周姑娘多谢陛下恩典。”姚知欢在周帝的示意下起身，“周姑娘虽任性了些，但自小便受琴棋书画的熏染，生的知书达理，也最在意颜面。听闻凌迟改成了体面的死法，想来也会欣慰的。”

　　周帝若有所思：这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最后是如何变成了毒妇？即便心里对端王爷和姚知欢颇有怨念，也不至于如此。莫非背后有人在撺掇？

　　待下了早朝以后，周帝单独召见了御史台大夫郝先哲：“御史台消息最为灵敏，所以，朕召你前来，是想让你着手查查周相府的事。”

　　郝先哲如实回道：“陛下，据老臣所知，周相府的一些事，从前似有人查过。”

　　周帝眉头一挑：“是何人？”

　　“这个，老臣尚未得知。”

　　周帝略作思索：“你不用管以前，你只需查你自己的，周相府的所有，大到公务往来，小到家族成员关系，事无巨细，皆查！记住，万不可打草惊蛇。”

　　郝先哲深深一拜：“老臣遵旨。”

　　郝先哲离开后，周帝又秘密传召了御前侍卫长程麓：“你去暗中配合郝大夫。”

　　程麓领旨退下。

　　晌午，天空呈灰蓝色，似乎憋了一场秋雨，秋风袭过，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

　　周泽辛坐在政事堂处理公文的时候，忽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继而喷嚏连连，好不容易打完喷嚏，又觉得身上骤然发冷。

　　他本来为了周婉瑜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忽然又来了这么一下子，疑心病顿时上来了，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这种有心焦虑，一直持续到了大朝会上，周泽辛心口跳得厉害。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甚至他主动提及对周婉瑜管教不力的时候，周帝还劝慰说，既然写了告知书，那周婉瑜做的一切，自是也跟周相府无关。

　　周泽辛深深地呼了口气：看来，还是自己太过疑心。

　　“周相！”

　　就在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周帝再度开口：“无论如何，你与那贱奴曾父女一场，朕希望，在她临上路时，你还是能去探望一下。”

　　周泽辛跪地行叩拜礼：“微臣，多谢陛下/体谅。”

　　周帝挥挥手，示意他起身。

　　临近中秋节，慕容向林似乎忙得紧，平王府的卫兵协助禁卫军及太子亲兵负责皇宫的守卫，整个皇宫里，几乎每走几步，都能看到平王府的卫兵。

　　这倒是把禁卫军统领管鹤弄得无所适从：“平王殿下比咱们禁卫军还上心。”

　　副将施丛附和道：“您不觉得奇怪吗？这种事，换做以前宁王府的人早出面了，哪里轮得到平王殿下？自从平王协助太子监国以来，当真是积极了许多。”

　　“小心嘴给身上惹祸。”管鹤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不过，他心里也在疑惑，自从上次听闻陛下遭遇刺客，被平王撺掇着冲进寝宫内殿后，他便觉得平王不对劲了。

　　说得简单点便是：怎么哪哪都有平王的事？

　　管鹤带人仔细盘查宫里各个出入口的守卫情况，果真没见到宁王府的人。

　　他又疑惑了，以往这种事，哪里少的了宁王的身影。

　　管鹤暗自轻叹：最近的怪事越来越多了。

　　与此同时，宁王慕容云谨正悠然地守着晚霞饮茶。

　　参将孙行趁着谈公事的工夫，试探地问道：“王爷，恕卑职多嘴，目前临近中秋宫宴，宫里守卫安排正是紧张的时候，您真的不去看看吗？”

　　慕容云谨抿了一口香茶：“本王身子不适，已向陛下告假休息，免得到了宫宴那天，再把体内的病气传过去。”

　　孙行不明就里。

　　“宫里不是还有平王在准备吗？”慕容云谨难得耐心地解释道，“他才封平王不久，又协助太子监国，正是爱表现的时候。本王总该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

　　孙行想了许久，才明白主子的意思：“多谢王爷解惑，卑职明白。”

　　御史台大夫郝先哲和御前侍卫长程麓，赶在中秋节直接，将调查周相府的所有结果，写成折子，上报给了周帝。

　　姚知欢一边研墨，一边若无其事地观察着周帝的表情。

　　周帝自从拿起折子，便没了好脸色，想来，是周相府隐藏多年的秘密暴露了。

　　入神时，一本奏折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姚知欢一惊，当即跪伏于地。

　　周帝指着扔下去的奏折微微颤抖，似是被气得不轻：“你之前还跟朕求情，给周婉瑜一个体面的死法，你自己看她都干了什么，他们周相府又做了什么？！”

　　姚知欢微微抬眸，当即又跪伏下去：“事关朝政公文，奴婢不敢看。”

　　“朕让你看的！”周帝喝茶顺气，“起来站一边去，好好看看！”

　　姚知欢便不再推脱，捡起奏折站到一边仔细看着。

　　姚知欢原本只以为是周泽辛收养罪臣之女，及周婉瑜早就做了巫蛊娃娃诅咒太子，陷害慕容漓枫的事情，未曾想还有别的事，周婉瑜自己经手的便有三件事，且件件是足以掉脑袋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