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上天眷顾，特意在中秋节这天，赏了个好天气。

　　姚知欢协助皇后，将中秋宫宴安排得井井有条。

　　宫宴开始，如往年一样，先是周帝带头说几句吉祥话，参与贵宾连连迎合。

　　第二场，也依旧是由司乐坊宫女跳的舞蹈《飞月》。

　　姚知欢神思恍惚，思绪飘到了三年前中秋前夕，慕容漓枫逼着自己练身段，学跳舞时的情景，还有他看自己跳舞时，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暮色渐深，许多宫灯随着翩翩起舞的身姿慢慢上升，明珠阁更亮堂了。

　　与此同时，慕容漓枫策马奔腾在去往漠北的路上，路经平坦的官道时，忽然就被明亮的月光吸引了，抬头望天，只见月亮如玉盘，静悬于空。

　　原来，今天是中秋节了。

　　慕容漓枫心底默叹：丫头，中秋节快乐。

　　远在京城的皇宫中，姚知欢也举了酒盏独自敬月亮：阎王，中秋节快乐。

　　接下来的环节，依旧是吟诗作对，在场贵宾由周帝带头，逐个献出最好的诗作和对联，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年这个环节，是由周相府的人压轴。

　　最后一个对子，便是周泽辛所做。

　　就在全场称赞的时候，周帝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周相古诗对子作的好，想来对临摹书法也是颇有心得吧？”

　　周泽辛微微一怔，不明所以。

　　有离得近的嘀咕道：“陛下夸你作诗作的好呢！”

　　话音还未落地，就被身边的大臣拉出，他明显看出来，周帝的脸色不大好。

　　周泽辛站在座位间，无所适从，随即躬了躬身子：“陛下言重了。”

　　“周相也不必客气，正好今日大家都在，不妨说说看，你平日里是如何练习书法的。”周帝目光深沉，“想来，是先选些字帖临摹吧？”

　　周泽辛冷汗涔涔。

　　“周相不用这么紧张，今日中秋佳节，朕才有兴致闲话家常几句。”周帝眉头微敛，“朕的四子自小不服管教，但朕不得不说，他的字却是一众皇子里出类拔萃的，临摹他的字，也并非简单事，周相私底下也费了不少工夫吧？”

　　周泽辛脸色煞白，当即跪地：“陛下，微臣不明白。”

　　“不明白？”周帝面色阴霾，“好！那朕便好好地提醒提醒你！”

　　说罢，挥了挥手，示意程麓将将东西呈上来。

　　程麓带来的是鼓鼓囊囊的羊皮公文袋，里面盛放的是两封书信，书信内容是联络杀手，清除异己等内容，笔迹俨然是慕容漓枫的。

　　但若非请专长认笔迹的人仔细看，便看不出来是模仿的。

　　至于是谁模仿的，周泽辛心知肚明：是周婉瑜模仿的，他后来又做了完善！

　　他就是为着女儿再不能生育，想报复慕容漓枫，从而起了陷害的心思。

　　他甚至还准备，端王府事发前，便让周婉瑜以感情不和为由，同慕容漓枫合离，从而摆脱关系。

　　羊皮公文袋里，还有一个巫蛊娃娃，背面慕容楚信的名字，则是周婉瑜模仿慕容漓枫笔迹写的。里面还有慕容漓枫丢的那些个字帖！

　　周泽辛还想做最后的努力：“陛下，容微臣斗胆直言。当初端王爷联络漠北旧部占据瑶州，夺了周家的防守，甚至蔓延至江南地界，企图也断了京城的后路，那些联络书信确实端王爷亲笔所写，这些事，他自己都承认了。”

　　“若是没有你们父女二人相逼，断了他的后路，他又怎会去做你适才说的这些事？！”周帝冷笑，“朕当初处置端王爷谋反一案时，怎生就落了你这条大鱼？！”

　　在场之人唏嘘不已，有的命妇甚至浑身直冒冷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吵到周帝，毕竟帝王的雷霆之怒，她们还是第一次见。

　　周泽辛跪到了中间，直面周帝：“陛下，无凭无据，恕臣不敢认！”

　　周帝早有准备，挥挥手，一个面色有些凶的男子，五花大绑地被禁卫军押了上来。周泽辛抬眸与其对视，当即心虚地低下头。

　　被五花大绑的男子当场指认了周泽辛，说当初杀人名单及其被杀者的详细地址、姓名及小像皆是周泽辛亲自送来的。

　　周泽辛冷汗涔涔：当初，明明已经盯着他把书信烧了的，自己也做了伪装，怎么还会被认出来，书信也还在呢？

　　“黑灯瞎火的，你怎知是我？！”周泽辛指着那男子呵斥道。

　　周帝眸露杀意：“你怎知，他收书信是黑灯瞎火的时候？”

　　周泽辛瘫软在地，那被绑的男子继续之人：“送信之人右手臂上有半月形烙印，是否是他，一查便知！”

　　程麓当即上前验证，果然，杀手所说无误。

　　周帝挥挥手，示意将杀手押下去：“你还有何话说？”

　　周泽辛跪稳定好情绪，勉强跪直了身子：“微臣无话可说。”

　　“这件事说完，接下来，咱们再来说下一件事。”周帝眸色阴沉，“周婉瑜两次制作巫蛊娃娃诅咒太子并行陷害之举，这件事已经明了，可以先放一放。”

　　周帝继续说道：“三年前深秋，忘忧作为副将，在岭东战场上与青琊国精奇兵大战之时，忽逢一伙身份不明的杀手暗杀，这件事是谁做的，不用朕提醒了吧？”

　　周泽辛眸色一紧：这件事，起初是周婉瑜因忌恨姚知欢，找无白派杀手前往岭东暗杀，后来担心她会露出破绽，又派人去抹去痕迹，杀行刺者和目击者灭口。

　　周泽辛忽然转念一想，慕容漓枫虽然谋反被斩，但毕竟是皇子，构陷皇子联络杀手清除异己也是死罪，便也不在乎是否多一条罪了。

　　反正慕容漓枫已经死了，他的目标也算是达成了。

　　诅咒太子，陷害皇子诛三族，其余家眷流放或送入教坊司，两个庶女尚未成年，不在诛杀之列，两个儿子身居地方刺史之职，尚能以官职和功劳相抵，贬为庶人而已，只要他们活着，周家便还有希望。

　　然而，周帝的下一句话，彻底打破了他的所有希望。

　　“周相为了女儿当真是豁得出去，但一旦涉及到利益和自己的儿子，便要急于断了关系。”周帝眉头紧锁，眸光泛寒，“也是，毕竟不是自己的女儿。”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再度露出疑惑之色。

　　周泽辛更是脸色煞白，腿也开始有些发软。

　　周帝让差御前侍卫拿来了十几年前的卷宗档案：“十八年前，原工部尚书商显德，因通敌叛国被诛，周相作为他的好友，自是义无反顾地抱养了他的女儿商婉儿，也就是，我们大家面前的周婉瑜！”

　　话音落地，在场不知情的人皆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