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鸦鸦,你还真活着呀……”这少年的声音带了丝丝暗笑,听在耳朵里,就像是沙哑着嗓子,低沉的呢喃。
这声音,听起来也很疲惫。
“曲一,你怎么会……和鹤兰学长?你找到妹妹了?”林鸦鸦不解,她分明看着曲一和菩提,被泥沙淹没的。
“哈哈……鹤兰……原来他叫这个名字。”曲一说,“你是不是傻?我们怎么可能把自己炸死。潜入地下的钻地潜艇,可以在一瞬间启动。自保完全够了。倒是你,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等着,我们去找你。”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他很不满的说:“你该不会以为我想就你吧?如果不是妹妹……呵呵,她的账,再找你算。”
电话挂断,林鸦鸦还有些不在状态,慕生说:“怎么了?”
他的声音是这么宁静美好,让林鸦鸦有点不忍告诉他真相。
他知道山上有拿活人做实验的山洞,还会想参加这次选拔吗?
“我今天遇到的那两个少年获救了,他们要来找我。”
“那正好,正好我们迷路了,等会儿。”
夜里凉意更深,站久了,身上逐渐发冷。
林鸦鸦有些站不住了,说:“你还有没有别的工具?不如我们自救……”
“有是有,不过,那个信号一旦发出,我就自动弃权了。”
“嗯?”
“老师让我们寻找宝藏的时候,给了我们一枚信号弹,本意是担心我们在野外遇到危险,不能及时获救,有这信号弹,救援的人更容易找到野外的学生。但这信号弹,相当于山顶的钟。老师说过,怕山顶的钟太远了,我们想放弃的时候,够不着。信号弹多方便?随时随地都能发。”慕生的口吻,带了些嘲弄。
林鸦鸦问:“不允许你们遇到危险吗?这野外,遇到什么谁也说不准,只是请求支援,又不一定是放弃……”
“出发时,也有人提出过这个问题,老师说,他们不留没能力自保的人。”
林鸦鸦心里很是纠结,她很想把一切都告诉他,但她同时又担心,慕生到底是不是个正义的人……毕竟,通关的诱惑同样很大。
“你想放弃吗?”林鸦鸦干巴巴的问。
“为什么想呢?”慕生问,“我还没有输。”
“每个人的信号弹有区别吗?”
“没有,但卫星监控会记录下发射信号的人。”慕生不太懂林鸦鸦想干什么,还是回答了她。
林鸦鸦伸出手:“把信号弹给我,我来发射,我也是一员,我弃权,让他们来救我们。”
林鸦鸦不敢相信曲一的搭救。
曲一点燃炸弹的时候骗了她,他和菩提诈尸,却没有把她算在其内。听曲一的语气,何曾真心想救她?开口闭口就是算账。
林鸦鸦想找到序老,要一个答案。
烟雾弹交给了林鸦鸦,由她放出了那意味着放弃的信号。
……
学校的救援队,比曲一更快找到她。
可救援人出现的面孔,领头人竟是早已淹没于山洞内的……老师!
“怎么是……你没死!”
老师阴森森看着他 :“本来我以为找你们还要番功夫,没想到你竟然……呵呵。”
老师的手机面朝林鸦鸦,让她看了个清楚。
原来林鸦鸦发射信号的那段监控,被系统发送到每一个老师手机里。而这个老师,是第一个定位她的人!
“不!”林鸦鸦惊慌后退。
慕生扶住她:“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这是老师啊,你别怕。”
“是老师所以才怕!慕生,他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你不要相信她!”
“鸦鸦,你受刺激了。”慕生觉得林鸦鸦说得太离谱了。
“你不信我!”林鸦鸦感到深切的心痛,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鸦鸦,别闹了,先离开好吗?脚下就是灾难现场,泥石流现在还没有停止。林鸦鸦,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反悔了不想退出的话,我给你顶上去好不好?我退出好了。”慕生好言相劝。
林鸦鸦瞪大了眼睛:“你以为我是这个意思吗?我不是!他真的不是……”
“老师碰到要放弃的学生,肯定没有好脸色,你不要被老师的样子吓到了。”慕生在林鸦鸦耳边说。
她更加失望。刚刚慕生附在自己耳边的时候,她还以为慕生有其他话对自己说……
没想到……慕生也只是这个意思。
林鸦鸦难免失望,而更让她失望的,还在后边。
慕生:“老师,鹤兰学长好像被绑架了,状况不太行,您还有空救他吗?”
“有。”老师想都不想就说,话落,他嘴角更添一抹笑意,“是林鸦鸦用这个手机联系的吧?手机给我,我带你们离开。”
林鸦鸦第一时间把手机收起来:“这是序老给我的!你没资格!要么带我去见序老!序老绝不可能与你是蛇鼠一窝!”
老师的脸黑了,“哦,你在骂我……哼哼,很快,很快你会如愿的。”
老师这癫狂的语气,让慕生稍稍拧眉,“老师,你不是直接送她下山吗?序老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相信我。”
老师变成了一副老陈慎重的样子,对慕生完全是个和蔼师长的形象。
老师在他们开来的穿上系了根绳儿,把林鸦鸦的船牵在后边。
林鸦鸦在慕生旁边小声说:“你没发现老师身上很脏吗?和我一样,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其实他也被山崩压住过。”
前方,老师与队友,还是山洞里见过的那几人,他们竟然一个死伤也没有。
前面那艘船的人,没有直接看着他们,可目光何曾落下过他们?
林鸦鸦还是想让慕生相信自己,帮助自己脱离虎穴。
“慕生,你信我,他们真不是好人。”她说完之后,孤注一掷般,坚定的注视着慕生,四目相对,他摧残的星眸,有她看不懂的深沉。
“那你觉得,谁能相信?”这句话,温柔里带了些沉重。
“你。我能相信你。”林鸦鸦这么说,不是因为多相信慕生,而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如今,多一个帮手,才能多一点主动权。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信我,还要说谎?”
他话音里,隐有生气的意味。
“我……慕生!我全都告诉你!这个老师在山洞里……”
“慕生!是你们吗?老师!您也在这里!”漂浮在泥石流之上的救生艇,路过某个断崖,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是段甜!
林鸦鸦颇感意外,“段甜她……”
“和我一队的,在我救你之前,她在这儿等我。”
“哦。”她了然,点了点头。
“咦……她怎么空着手……嘶,我把背包里的东西都带走了,她居然一个人离泥石流这么近,等了我这么久!”慕生想起了一件事,很是愧疚。看向段甜时,也不再像以往那么凌厉。
愧疚的驱动下,他心里有什么隔阂融化了。
慕生看段甜的目光,让林鸦鸦有丝丝危机感。
“慕生,你……还听我解释吗?”林鸦鸦问了一句。
慕生摆了摆手,“下次吧,先把段甜捞上来,人命关天的事。很快泥石流就要往她那流了。”
他说着,已经做好了援救的准备,将外衣脱下,驱动船靠近段甜。
前面 的老师见慕生忽然驱动船,还以为慕生信了林鸦鸦。却见段甜兴奋的望着老师,而林鸦鸦也一脸颓败,老师便收回了袖子里的麻醉针。
老师一脸慈祥的让人帮慕生,并在船边关切的对段甜说:“是段甜啊,这么勇敢啊,没有背包还敢一个人离灾难地点这么近。我很看好你哦。”
听了这话,林鸦鸦都能直接从身上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这老师虚伪起来,就跟吃了棒棒糖似的,嘴甜的不像话。呕……中年男粗狂的嗓音,配上老师大胡子的脸,张飞那样的眉毛,还用夹子音说话……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呕!
林鸦鸦止不住反胃,靠着船扶手就干呕起来。目光直接避开了老师。
林鸦鸦这突兀的举动,直接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老师不满的蹙眉,瞪了林鸦鸦一眼。
“林同学,你有什么不舒服,要让军医给你瞧瞧吗?”
老师说着,朝他旁边一个看起来文弱样子的中年人扫了一眼。
老师的文弱队友会意,手中的镇定剂已经跃跃欲试。
文弱男无情的朝林鸦鸦走过来……
林鸦鸦想着输人不输阵,硬是不后退半步。
眼看文弱男已经从那艘船跨到了这艘船……林鸦鸦的呼吸都变成了暂停状态。
此时,慕生恰好已经用救生工具,将段甜带上了船。
段甜只看了林鸦鸦一眼,紧接着,就看向老师的方向。
段甜见到自己所在的船,和老师不是一艘,脸上肉眼可见的失望。
她有些黯然的说:“为什么不和老师一艘船呢?”她低低的和慕生说。
她那样子,隐约有惋惜的意思。
慕生觉得段甜这样子有点儿小鸟依人的可爱。
因为段甜现在,表现出的每一种情绪,都是真实、并发自内心的——这正是慕生所能接受的类型。
“你想和老师一艘船?”他 的眸子里带了笑意,说话时,不经意间所流露出 的语气,也不像之前那么生硬了。
“当然了,还用问?你傻不傻,现在去老师面前混个眼熟,蹭个好感,他上完课你有不懂的,去问他,他还更愿意教你……”段甜说完,目光从老师身上,转到了慕生的身上,一时间四目相对,她不禁目光躲闪,有些害羞的红着脸,说了句:“不知道吗?真是……笨呆瓜。”
慕生哑然失笑,对她说:“ 这有何难?你想去,我给你去说。”
“真的吗?”段甜满面欣喜的看着慕生。
慕生恰好看见,老师那艘船,有个人来了这边。
他以为的看段甜的。就朝那人走了过去,“你好。”
文弱男见慕生朝自己走来,将已经掏出的镇定剂又塞回了袖口里。
他面不改色的,用一种好性子的面孔,对慕生说:“同学,你有什么事?”
“嗯……我朋友说,她想去老师那艘船。”慕生腼腆的说。
文弱男颇为意外的看了眼林鸦鸦,问慕生:“她有这意思?”
文弱男说话时,手指着林鸦鸦。
林鸦鸦连连摇头,脸上的错愕一点也不必文弱男少。“慕生,你疯了?我是什么时候……”
慕生摇了摇头,“不是林鸦鸦,是那个同学。”
慕生指向段甜的方向。
远处,段甜见慕生指着自己,朝他回以甜甜的一笑。
他们之间的熟稔,仿佛在某一刻,超过了林鸦鸦与他。
林鸦鸦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她,也不会为此做出什么逢迎的事情。
她只是淡淡的看着这些。
文弱男听说刚上船的女生有这个意思,一看段甜的表情,就大致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这种场面,他在老师身边也见了太多。
经常有学生会上赶着离老师近一些,更有甚者,甚至以为,和老师更近,就能改变成考试即使不通过,也能被老师捞一把的命运。
文弱男摆出长辈的面孔,对慕生说:“当然可以,老师听见肯定也很开心。”
“啊……哈哈……”慕生的请求被应下,心里也有些欢喜,他罕见的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谦虚说:“段甜要是知道老师同意她的请求,一定会更加开心。”
林鸦鸦哽了一口气在胸口,她实在不敢相信,一向心直口快的慕生,也有这么……违心的一面?
为了段甜?
她赶忙深吸一口气,避免自己被这两个人气死。
段甜上了老师的船,慕生站在两个船的中间,似乎在犹豫。
慕生看着段甜背影的功夫,林鸦鸦深吸一口气说:“你别犹豫了,要过去赶紧的,不必为了我留在这艘船上。”
慕生看林鸦鸦语气很是激烈,有些诧异,想解释些什么,却觉得这心虚没来由。
他索性问:“你刚刚想对我坦白什么来着?”